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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还这么毛躁,傅铮不得不提醒:“十一弟,莫要失了大意,一切谨慎为妙。”
傅钊是听他话的,这会儿“嗯”了一声,答应下来,着手在营中整顿兵力。
傅铮不方便接触军务,无所事事,这两日只在安州城中溜达。
这几天从北方逃难下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各州各府都不敢随意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安州知府心软,开城门将流民放进来。城中人越来越多,没地方去,就蜷缩在路边。有人施舍粥,可哪儿够呢?天寒地冻,每天都会死几个。再加上吃的又少,抢东西的不计其数,闹得人心惶惶。
傅铮坐在酒馆上,冷冷打量着底下的人。
百姓总是苦的,可这份苦他无能为力。
他寒着眸子随意一瞥,就见底下经过一辆简朴马车。因为路上都是人,那车行的慢,车里的人悄悄掀开车帘,探出脸张望。傅铮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后脑勺了,车里的人盘着农家姑娘的发髻,没什么特别的。傅铮本要别开眼的,忽的,他又顿住目光。
就算隔得远,就算是后脑勺,傅铮也认出这人来!
果然,下一瞬,那人偏过脸来随意四处打量,那样的眉,那样的眼,不是梅茹,还能是谁?
墨黑的眸子沉着,像一汪深潭,然后慢慢缩紧。
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啊!从去年八月到如今三月,整整八个月,傅铮努力不去打听她的消息。十一弟还有梅府的人都说梅茹往南去了,去了江南,又取道赣北,然后是湘西,他无比放心呢……呵,傅铮冷冷一笑,他真真没想到,梅茹居然会在这儿出现!他们都被这小东西给骗了!
远远望过去,那人明显瘦了,还灰头土脸,满是狼狈。
傅铮沉下脸,他起身,随手搁下一锭银子,然后下楼。
从酒馆下来,傅铮三步并作两步追到马车前,沉沉唤了声:“阿茹!”
还在四处打量的梅茹听到这两个字狠狠吓了一跳,她扭过脸来。傅铮个子高高的,她一回头稍稍仰面,正好对上傅铮的眼,那双眼滴了墨一样的黑,如今眼珠不错的望过来,还冒着腾腾杀气。
“殿下?”梅茹很不可思议,她忙喊停了马车,又问:“殿下怎会在此?”
与此同时,傅铮也异口同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瞧梅茹小脸脏兮兮的,做农家姑娘的打扮,傅铮舍不得,偏偏蹙着眉不悦道:“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这话听上去格外嫌弃,就像前世他嫌弃她,嫌弃的一模一样……梅茹愣了愣,低低垂下眼。
那种陡然相逢的不可思议散了,只剩二人间微妙的尴尬。
傅铮一怔。
“好了好了。”车里头的平阳先生打圆场,“待我们入了客栈,再慢慢叙旧。”
傅铮给平阳先生作了个揖,他刚作完揖,车里头,梅茹便不客气的将车帘落下来。对着厚厚的那道帘子,傅铮又是一滞。
那帘子隔在那儿,重重垂着,纹丝不动,直到里面传来梅茹吩咐车夫赶车的声音。
傅铮默了默,出言道:“客栈不安全,先生与三姑娘还是住城外军营。”
“不劳烦殿下。”隔着那道帘子,梅茹冷然拒绝道,丁点都不客气。
傅铮心里蓦地又酸了,他涩涩回道:“现在有十一弟在,自然不是劳烦本王。”说着,他转头对车夫道:“去城外军营。”
傅钊那会儿正在整顿军务呢,穿着盔甲,威风凛凛。
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营外,他先是一愣,正要出言训斥,就见马车里跳下来一个姑娘,一身褐色小袄,灰头土脸的。傅钊眉头愈发蹙起,正要让人轰出去,那人转过脸来——
看到那张脸,傅钊旋即大喜。
“循循?!”他连军务都顾不上了,兴冲冲迎上去。
陡然相见,梅茹也笑:“殿下。”
后头,傅铮冷冷看着前面欢天喜地重逢的二人,又酸溜溜移开视线,只扶着平阳先生下车。
傅钊给平阳先生见了礼,听七哥简单说了相遇过程,连忙做主道:“外面确实乱,你们就住在军中。”又问:“循循,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先前傅铮也问过,但他和梅茹根本聊不到一处去,这会儿傅铮走在后头,默默听着。
梅茹这张嘴真是伶俐,不消片刻便将事情说清楚了。他们原本确实是计划去南边的,后来经过黄河渡口时,见到死伤惨状,于是改道北上。
“都快打仗了,你们去北边做什么?太危险了。”傅钊不解,又心疼。
梅茹笑了,眉眼弯弯:“是有些危险,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作此打扮。”
傅铮在旁边冷眼瞧着,真想敲她的脑袋,危险还笑得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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