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长得和瑟蕾莎长得一模一样,眼神却那么清澈干净,没有丝毫愤懑的怨毒。先前不夜城中口耳相传关于阿波岐原的传说,鬼们都赞美阿波岐原,说塔顶的金光就源自太夫本身,她是天照大御女,头戴闪耀世人的命冕,身披黄金的羽衣,是黄泉国拥有的永不熄灭的太阳。而作为玩家,他们不得不对这样的说法感到可笑,因为这实在太荒谬、太天真了,倘若体内真能散发出足以照亮全城的夸张金光,那还接待什么客人,光是走到跟前,那光就能把人烤化吧?
现在他们才明白,那不是身体的光,那是心上的光,她剔透得就像水晶或者钻石,灯火照在她身上,便能将单薄的一束,投射出淹没尘寰的千万束。
“啊,他们和你们是一样的人啊!”
圣子在几个玩家脸上来回扫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拍起了手,“你们也是来帮我的吗?”
灼灼的目光,含着那么欣喜的期盼和向往,池青流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华赢也艰难地移开了眼睛,他真该戴上自己的墨镜的,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的眼神是如何纠结踌躇了……该死,真该死!怎么能有人拒绝这样的请求,这样的女孩?她就是你傻逼年少青春正好的时候暗恋的那种女孩,那种英语很好,喜欢文学,老师上课拓展课外知识时总能在第一个答出老师抛过来的超纲问题,性格温暖善良,皮肤白皙眼神明亮,腰肢和胳膊都纤细柔软的女孩啊!她说话的声音清晰好听,于是她每一次站起来回答问题,你都会支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体育课上完回到教室,阳光照着她冒汗的鼻尖和通红的脸颊,你看她用面巾纸把汗水一点一点擦干净,内心也会涌起微小而充实的幸福;她专注地背诵课文,她融化在朝霞和夕阳里的背影,她嫌麻烦而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下有细碎的头发搔着细腻的脖颈……十年之后的十年,那些哽在唇齿间的时光和爱,盛夏里无疾而终的暗恋,都成了回忆里避无可避的专属滤镜,一遍遍地为你过滤她的形象,直到她成为某个季节某段期限的代名词,成为一种不可回头,也无法再度拥有的珍贵之物。
现在不用自带的美化滤镜了,她就在你眼前,眼神明亮皮肤白皙,雪色的衣裙比雪还亮,问你是不是来帮助她的……是啊,是啊!我想帮助你很久了,想再和你说话很久了,就算被人骂舔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开心,我就能大声说我这辈子值了死也无憾了啊!
……然而他说不出口,圣子的能力比以往他遇到的所有人,所有困境都要可怕,她既是恶魔,也是神明,用绝对的权能令人徘徊于地狱和天国,让他在瞬间心乱如麻,再也无法吐出斩钉截铁的拒绝。
“你……”华赢的声音又涩又哑,“你想要我们怎么帮?”
池青流扶额叹气,可是没办法责备他意志不坚定的盟友。
“我想见一个人。”
圣子说,“我和他约定好了,要在月上中天的时候相见……但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长相了……”
池青流皱眉,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和他约定好的?”
“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圣子笃定地说,“可能久到我都记不清啦!”
“这……”池青流不由语塞。
圣子自顾自地说:“我肯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最重要的还没有忘……就是我和他的约定,以及约定的时间。”
“等到月上中天,”她笑着说,笑容那么美,让人觉得即便为她献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我就会和他相见。我绝不能违约,哪怕赴约过后身死魂灭,诸世倒转,神佛都从高天原降临黄泉来剿灭我,我也想牵住他的手,对他说我来了。”
华赢叹了口气,遥望远方,语气沉重地说:“那么,我懂了。”
“你……你懂什么了?”
池青流惊悚地转头看他。
“今宵明月永不西沉,对吧?这就是所谓银他妈的浪漫,是男人拼死也要促成的爱情啊!”
华赢蓦地怒喊出声,双目燃烧熊熊火光,“身为花魁的你的委托,就由我们万●屋接下了!”
“没有那样的白痴组织!”
池青流跟着吼了起来,“给我清醒一点啊你这死宅!”
杜子君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既然……嗯,这件事已经初步明朗了,那你们先去找白景行好了,”闻折柳满脑门黑线,“我们去找李正卿。既然在不夜城要彼此合作,那还是需要一个投票吧?”
“成。”
池青流唉声叹气,“那我们就去找白景行。但是,得事先说好!”
贺钦说:“请讲。”
顶着圣子的光辉,池青流硬着头皮道:“这事还有待商榷,她毕竟是……对吧?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想必你们比我们清楚,所以需要考察,不能随便相信她,就这样!”
“随你们。”
杜子君道,“你们去找白景行,我们去夜探阿波岐原,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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