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又为何?”
何肆有些幼稚道:“就是想家了。”
张养怡哑然失笑:“这还没出京畿道呢。”
何肆认真道:“我之前在临昌县监,离家不过七里,在刑部大牢,离家不过十余里,也想家。”
张养怡也不过问何肆因何入狱,只是摇头说道:“少年真好,还有家挂念。”
何肆愣了愣:“张老家不在京城吗?”
张养怡摇摇头:“我少年时就没了家,如今虽住在京城,却只是空有几处屋子、房子、院子。”
何肆听得这话,微微动容。
张养怡抬头远眺,再往南四十里,进入山南道地界了。
沙船慢行,他无声击节,唱童子歌,以其出自胸臆,不由人教。
……
四月初六,大雨滂沱。
船行八十里水路,鲸川奔流,湍急如沸,只得暂泊渡口。
何肆、樊艳、张养怡三人下了船,去到不远处的客栈吃食,不过数百步,鞋裳尽湿。
面无血色的史烬没有同去,他撑了一把油纸伞,站在甲板之上。
看着天水落,地流奔,怀山襄陵,浩浩浮天。
若他此时无伤在身,定然要跃下水去,与天象对峙,逆流挥剑。
这才对得起一身苦练多年的砥柱剑法。
孙素灵也不与他们同去,说尺玉四时好畏水,对于这猫,她宝贝得很。
张养怡嗤笑,果真是猫主子,人奴才。
客栈之中,沸反盈天。
打尖住店之人都是扯着嗓子说话,如此交谈才不至于被外头哗哗雨声盖过。
三人入座。
樊艳看着外头道路上溅起的朵朵水花,隐隐有了滴水成河的趋势。
这雨再过一日还不消停,地上必然积水过三尺,淹没屋舍无数。
这是数十年不遇的大潦,足以载入县志了。
樊艳眉头紧皱,说道:“这天透着邪性,哪有四月份大水的,不会是龙王爷怒了吧。”
张养怡笑着纠正道:“龙王怒,天有大旱,河伯怒,地涌河水,你啊,扣错帽子了。”
店小二恰巧走上前来招呼,恰好听到这一番话,接茬笑道:“这位姑娘说得倒也没错,去年山南大旱,三月滴水未落,咱们骊龙县的县太爷就下令将龙王庙中的龙王爷抬出去曝晒,才晒了一天,那龙王爷的塑身就被晒得滋滋冒油,之后就下了一场透雨,今年开春以来,一直多雨,大伙儿都说是龙王爷记恨呢。”
“那就再把龙王爷抬出去泡着呗。”
小二故作苦恼:“可龙王爷也不怕水泡啊。”
樊艳闻言捂嘴娇笑。
小二看着樊艳真是艳如春花,丽若朝霞,不禁有些痴了。
尤其是见她将那一对骇人听闻的胸脯搁置在桌案之上,好似卸下重物一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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