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她笑了。
他挑挑眉,“怎么这样就欢喜了?你真好哄。我还没说条件呢——”
“还有条件?”
“三日后大军出征,你随我一同,去北阙相送。”
薄暖顿了顿,“我不过是个婕妤,位分上恐怕……”
“皇后之下就是婕妤。”他斩钉截铁地道,“没有皇后,你便与皇后是一样的。”
她一震。
顾渊没有食言,第二日便传聂少君到宣室殿来,将那面铜镜给他:“你看看,这东西有什么玄机?”
聂少君却抬眼,皇帝背后有一面云母屏风,惯常是不设的,这会子却张开了,显见得其后有人。聂少君掂了掂手中铜镜,“这是建成年的东西,约莫在建成三年。若微臣所记无差,建成三年册皇后时,外头贡上许多这样的铜镜,陛下您看这镜面上,都是为皇后祈福的子孙纹。”
“皇后?”顾渊淡淡道,“朕记得,建成三年,当今的薄太皇太后被册为皇后。”
聂少君点点头,“不错。这样的铜镜当是皇后宫中才有,后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移玉长乐宫,有没有将这些铜镜一并带去,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屏风之后,薄暖心头疑窦丛生。建成三年,彼时的薄皇后刚刚怀娠,连陆皇后都还未出生,遑论她的母亲、陆皇后的妹妹陆玄默。母亲遗言所说的“未央宫,长生树”,当真是指这一面年代太早的铜镜吗?
还是说这一面铜镜后来留给了陆皇后,与陆皇后有关?
这样看来,还需去找找昔日椒房殿中的老宫人才行啊……
聂少君自宣室殿中莫名其妙地出来,心思打了个转,自北偏门出了未央宫,却信步往北边的太子宫去。
太子宫中黄花素净,桂子清凉,还是孝愍太子在时的摆设,原样未改,寡淡得正似那人的心性。内侍都知他是天子跟前的红人,不敢拦阻,验过了门籍便放他进去,正殿之前一名宫娥恰提水经过,见到生人,惊讶地叫了一声,连忙往里去通报。
陆容卿听得分明,原来是那个姓聂的骑都尉,新加了侍中,才敢这样大摇大摆进北宫来。本来淡如止水的心一下子被搅浑,好不烦躁:“不见!”
襄儿也觉这骑都尉大人不成体统,便想出去回绝了他,谁料他竟自己掀帘子进来,一脸嬉笑:“太子妃好大的架子。”
陆容卿倏地站了起来,这是深宫内闱,他怎不在外等候,说进便进?她身边,她身边就是自己的寝榻,身上还穿着宴居的长襦,直恼得满面红霞,“登徒子,还不出去!”
聂少君微微一笑,她今日一身素衣,未施脂粉,裹着一条静洁的白,宛如秋初带露的花,让他担忧会不会立刻被秋风吹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样大的胆子窜进北宫里来,方才内侍宫婢们的惊呼声他也听见了,但他就是不想搭理,只想着,看到她就好了,只要能看到她,哪怕一眼,他也就能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荒唐冒昧、这样穷极无聊了。
可是看到她一眼,他却又只想再多看,什么庙堂策,什么膏粱谋,都是放屁,都不如她颊边的红云,抑或鬓边的一缕头发丝儿,那样地真切,那样地令他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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