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那份誓言书都还放在她阿娘手里呢,字写得极好,力透纸背,一言一语皆含着真情实意。
当时可把京中的高门贵女们羡煞了。
这门亲事父母满意,她也很满意。
遗憾的是月盈则亏,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成婚七年没有子嗣。
这对于女子来说,或许对于这个父权社会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她没有生育,娘家求医问药始终不得法。
七年无所出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过错,而现在,她的夫君庆王从魏州带回来一个女子,怀着身孕,被偷偷安置在别院。
她原是不知情的,还是贴身侍女芳凌从别处探听来的消息。
她到底有些坐不住,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上自家夫君的心,故才过来瞧瞧。
哪曾想才到别院后门,她就失了兴致。
去看一眼又如何?
大闹一场又如何?
除了让他人看笑话外,她又能讨到什么?
委实不得劲。
崔文熙百无聊赖地把玩腰间的五彩玉穗子,把它一圈又一圈缠到手指上。
那些光洁丝滑的穗子犹如束缚在她身上的世俗枷锁,它们看起来光鲜靓丽,着实惹人喜爱,却紧紧地把她缠绕,不得挣脱。
外头的芳凌怕她伤心难过,轻声道:“娘子莫要气坏了身子。”
听到这话,崔文熙“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芳凌欲言又止,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伺候了崔文熙好些年,自然也知道她的性子,喜怒不形于色,多数都藏在心里,此次庆王的所作所为,必定是伤到她的。
待马车抵达庆王府,马夫放下杌凳。
芳凌撩起帘子,伸手搀扶自家主子下车。
崔文熙款款下来,仍旧保持着离府之初的姿态,背脊挺直,走路的姿势不疾不徐,头上的步摇极少摆动,腰间的玉佩也服帖,通身都是高门贵女的优雅从容。
门口的仆人恭敬行礼。
他们从未见过自家主母有过任何狼狈,好比现在,众人都心知肚明,可是这个回来的女郎一点都看不出伤心难过的样子。
她仿佛永远都是这般,不论遇到多大的事情,头颅总是高昂,背脊总是挺直,不卑不亢的,骨子里有股宁折不弯的傲劲儿。
在回瑶光园的途中,仆人皆向她行礼。
崔文熙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看起来和颜悦色,丝毫窥不见愤怒。
她还惦记着手上的红宝石与指甲颜色不搭配,吩咐芳凌等会儿要染指甲,挑最明艳的赤色。
芳凌挺无奈。
回到瑶光园,婢女端来铜盆供崔文熙净手。她取下宝石指环,递给芳凌放到精致的木盒里,随后细细清洗了一遍。
一块干净柔软的帕子递了过来,她接过把手上的水渍轻轻擦拭干净。
婢女送来香膏,一点点涂抹到青葱玉指上,仔细揉按。
待香膏的滋润彻底润养了肌肤,崔文熙才满意地看了看白腻的手背。
也在这时,芳凌上前来问:“娘子要换一身家常服吗?”
崔文熙“嗯”了一声,说道:“挑藕荷色的。”
她特别偏爱藕荷色,这个芳凌是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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