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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非眼眶泛红:“师傅九泉之下有灵,看见了不知有多高兴。”
而沈秋暝心下却是柔肠百结,都说剑如其人,这招式朦胧蕴藉,似断未断,映照的可是张知妄的真心?
郑破军面上已露出点点汗珠,显然已有些应对不了,只好祭出华山的“紫霞天光”,那是华山派的绝招,一旦中剑,不死即残。
张知妄似笑非笑:“紫霞天光,好阴毒的功夫……那我便送你‘驾鹤西去’!”
他口气实在刻薄,而手中长剑竟如灵蛇一般绕行向前,缠住郑破军之剑,两剑相抵,剑声铿锵,二人岿然不动,剑尖也都无法再向前一寸。
不知何时起,众人已无心再战,一起望向台上。沈秋暝默不作声,心慌意乱。
“掌门师弟的内力很是不错,秋暝师弟无须担心。”
沈秋暝木然地点点头,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少年时闯荡江湖、屡屡涉险,也不知那时张知妄在鹤鸣对着白云枯木,听闻时是何种心情。
郑破军与张知妄均不轻松,郑破军憋红了一张老脸,张知妄的额上也有了细密汗珠。此时已近黄昏,冉冉斜晖下张知妄那惨白脸孔亦被染成一片熏红,恍若上好的彩瓷,又好似千金难得的吐蕃血玉。
郑破军猛然大喝一声,竟使出了毕生功力,青筋暴起,血脉偾张。
张知妄几不可见地露出一丝冷笑,仿佛等了许久一般,众人皆以为他有克敌之法,可郑破军手中剑稍眼看就快推入他胸膛,张知妄却依旧毫无动作。
“难不成他想……”沈秋暝心中一动,目光凝在张知妄腕上。
昔年于鹤鸣,先师让他与张知妄以拈花指为题比试,张知妄便曾凭隔花碎蕊险胜于他,此厮深谙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之道。按理说郑破军亦是常年位居江湖前五的人物,又对鹤鸣功夫极为稔熟,他为何要如此自寻死路?
其余人等亦是百般不解,就连锦心绣肠如谢逸,刁钻奸滑如窦涯璨,亦是无法参透场上玄机。
而一旁武学造诣已至宗师之境的素禅方丈、清微道长对视一眼,心下均是骇然,郑破军会如此强来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张知妄亦起了鱼死网破之心,抢在他之前以内力相拼。
张知妄亦是使出七八成的力,一副要与郑破军不死不休的架势,郑破军虽心中猜疑,可是如今的局势可容不得他不进且退,全身的真气仿佛都凝聚在那小小剑尖之上。那剑尖已险险抵住张知妄的额心,划出一条深深血痕,再近半寸,那剑稍恐怕就要穿颅而过。若是那样,纵使张知妄再怎么少年英雄,再如何惊才绝艳,最终也不过是他郑破军的剑下亡魂,冢中枯骨罢了。
不知是否是真气即将耗竭,抑或是为了这天筹谋了太久太久,郑破军眼前竟生出种种幻象——一会是燕王登上御座,对着自己笑意盈盈,自己接过侯爷的金册,站在千重阶上接受万臣恭贺;一会是华山之巅,自己连挫素禅方丈、清微道长二人,千百年后都将为武林传颂;一会是面前跪了一排曾对自己不恭、甚至欺侮过自己的仇人,正磕头到头破血流,只求自己宽宥……
只要再近半寸,只要那半寸……
张知妄向来自诩谦谦君子,郑破军既如此想要那半寸,他自会善解人意地遂了他的意。只见他猛然回身,向后疾退数丈之远,竟硬生生受了郑破军三成剑气,那还不算,他先前拼了许久的内力,真气在丹田蒸腾,整个腑脏都在翻涌不已,唇角亦也有鲜血溢出。
就在沈秋暝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台相救时,张知妄竟又脚尖点地,借力跃起,口中清啸,当真恍若鹤鸣,直上九霄。
随即张知妄手中长剑一挑,负于背后,在台边站定,径自调息。
相比之下,郑破军可就没有他这般游刃有余,他本就年纪略长,加上修的功夫本就刚猛,需投注更多内力。今日之事又件件在意料之外,他面上不显,心下早已焦躁异常,方才甚至都无法元神守一,专心御敌。如今张知妄突然撤力,对他而言便如同一脚从铁索上踩空,最后坠下万丈深渊。真气收不回来,方才又浮想联翩,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守气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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