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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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我们回去。千百里之外,没有喧闹尘杂的地方,遥远避世的村落,夏天还未完结,入秋全世界的金黄。我便想起隔壁张家的小女孩就快要出嫁,早早地便邀请了我们去做客,隔河的村里有一场秋祭,徒弟小的时候,年年带着他去看,秋天有很多要做而未做的事情,不回去便当错过。

我给予他第一次男人式的拥抱,用彼此扶持与相爱的方式。我吻吻他薄汗的额头,在众目睽睽下握着他的手远去。

角落里有一道目光落于我们的身后,我亦不再回头望他。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下如此大的决心要来到这里想见恒生,却连一句问候与道别都不留给他便离去。

世间的事情,太过纠结无奈不清不明,不论是恒生也好夏延澈也好,都曾在我生命中占据过轻重不一的地位。可是今后我再不必为当年而喜而悲,江湖朝堂,皆一成空。

“你真不后悔吗……万一我爹他其实还——”

“傻瓜,那你呢,明明已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却又被我拐跑。你说如果我再见到恒生,要如何向他交代不让你们父子重聚?”我骑在马上,转头笑问他,小白抬着蹄子慢慢地迈步。

才不过一晚,天突然转凉。清风苍穹,陌上古道,淮中在身后越去越远,远处是山岚苍翠,道路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路上行人稀少,格外寂静。

“在这世上,惟有师傅不可失去也。”他调笑道,一道冷目也弯成微微的幅度,在日光中隐隐璀璨。

我笑着不理他。

远处扬起漫天尘土而来的马蹄声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相视一眼,分开在路两边,为后来人让开大道。谁知那马却在身后不远处减了速度,马上人喊道:“请留步!”

我们诧异地停了下来。

那人下马上前,麻利地看了我们各自一眼,朝我问道:“请问是否是柳行知柳先生?”

“正是,敢问阁下哪位?”

他递上一封颇有些厚度和分量的信:“这是我家少帮主给柳先生与小少爷的盘缠,内有书信一封,少帮主说柳先生看了自会明白。”

他说完便要骑马告辞。

“请稍等,不知你家少帮主是哪位?”

他已经上了马,朝我一拱拳:“青帮少帮主李篌纪!告辞!”便飞身离去。

我简直如雷轰顶。原来真有李篌纪其人,但他定然不是夏清玄,而刚才那人称呼小三是——难道李篌纪其实就是恒生!

小三也颇为吃惊,下马走到我身边,我打开信封,果然是一袋的银票,而且数额颇大。最上边是一张信纸,取出展开,娟秀而有力的字迹,正是恒生所写。

等我看完,已全然明了。当年恒生战败于周万辛,本当是牢狱之灾,后却被人闯牢劫走,而救他之人正是言飞以及青帮众人。后恒生为不拖累他人,便隐匿青帮,并被膝下无子的李由所喜爱并收为义子,从此为青帮少帮主,如此十年。

这次朝廷和青帮之战,和恒生也脱不了关系。但不管他们之间如何,与我都不再有任何牵扯,恒生最后写甚念,看得我一阵心酸。小三看到最后,却笑道:“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神色里有些冷冷的嘲讽。

我收起信,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如果你后悔,现在回去找他还来得及。”

他拉起我的手:“说什么傻话,师傅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亲情这种东西,怎样都比不得一个柳行知。我十年未见他,对他的所有早已经淡漠,如今若是抛下你去他身边,怕是见了面也尴尬。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再见他,你不要忘了,他可是我的情敌——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看他嘻笑着而真不在乎的样子,我只得笑叹:“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恒生,你家小三以后我便接收了。”

重新翻身上马,他慢吞吞地骑在我旁边,念叨道:“十年前你就该说这话了。”

我笑道:“如今却也不迟。”

一路远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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