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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崔琰第一次见云暮同旁人打交道的模样,不是主子,也不是丫鬟小厮,更不是什么可能同她有首尾的男人。
刚抽了条的嫩柳,浮动着星星点点的黄绿,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素绸春衫,上面甚至连一枝绣花都没有。
云暮就那样,温温软软语气轻巧的,同那贩子讲价。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但说起价来分毫不让,甚至用锱铢必较来形容也不为过。
讲到激动时,那小贩手舞足蹈,她也不同他争什么,只从袖中掏出一把小算盘,白的近乎透明的指尖便在算盘上拨弄的行云流水。
这一切,与主子奴才,丈夫妻子都没关系。
云暮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一个平民,一个精明市侩的,为了生计奔波的平民。
这样生动的云暮,崔琰从未见过,却忽然近乎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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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又做梦了。
这是得知云暮还活着之后,他做的第一个有她的梦。不再是血色弥漫,也再是痛不欲生,梦中的她是刚从京城回河东的模样。
绵绵细雨中,柳树新发,春意盎然。
“世子。”
迎着微雨,她冲他一路小追了过来,手中牢牢端了件薄薄的斗篷,斗篷的带子随着她灵动的步子上上下下摆动着。
问梅阁门口的嫩柳发了芽,大片鹅黄嫩绿在丝丝细雨中微微摆动,她水汪汪的眸底满是真挚,“您穿上斗篷吧,天还有的冷。”
她穿了件浅黄衣裙,同微风细雨融得恰如其分的和谐,待走进了一看,乌黑丰厚的发丝上雾蒙蒙的结了水珠,如同天然的发饰,整个人仿佛生在画中一般。
可她刚从屋子里跑出来,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冻得指尖冰冷。
他于是攥了她的指尖温声哄她,“过几天不忙了,带你去出去转转。”
“好。”
她和他,就像是即将出门的丈夫和妻子。
竟然不是噩梦?
崔琰在睡梦中都感到疑惑,却忽然身子僵直着睁不开眼。
那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天,她回府之后第一次伺候他过夜。
她穿着自己喜欢的鹅黄色,他却偏爱她穿勾人的柔嫩茜色,她分明对自己带着乳燕般的依恋,他却准人左一碗又一碗喂她避子汤。
这哪里是美梦,分明是噩梦。
崔琰想醒来,却怎么都醒不来。
他说了要带她出去玩,可自那之后他们第一次离开京城,去的还是她的故乡,她却在他的掌心一点点的枯萎。
惩罚终于来了。
崔琰在梦中,竟然觉得巨石落地。
梦中的云暮笑着冲他挥一挥算盘,巧笑倩兮,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脆,“崔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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