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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也举碗笑道:“请。”谷缜口中道:“请……”话音未落,忽地抬手,碗中酒水化作一道晶莹水箭,射向徐海。徐海躲闪不及,陈子单离他最近,伸手一挡,酒水四溅,霎时间,便瞧陈子单一只左手由白变青,由青变紫。
陈子单不料这毒发作如此迅烈,忽觉左手麻痒,头脑晕眩,耳边只听桓中缺一声厉喝:“好贱人。”便觉重重束缚自脚底涌来,几根粗大藤蔓,缠住身子。
陈子单被藤蔓一缠,越发酸软无力,只听得喝叫谩骂,此起彼落,他听得奇怪,茫然望去,一转眼的工夫,石厅内仿佛已成洪荒密林,无数藤蔓破地而出,如怪蛇厉蟒,将两百倭寇尽数缠住,陈子单初时一惊,继而心神恍惚:“是幻觉么?是了,一定是幻觉……”念头数转,忽地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擒贼擒王。”谷缜一声疾喝,陆渐如脱弦之箭,一把抓住徐海胸口要穴。
就当此时,“哧”的一声,满厅的孽缘藤尽数化为飞灰,姚晴倒退两步,脸上血色全无。
原来,谷缜虚张声势,说了许多废话,全为转移群寇心神,让姚晴从容布下“孽因子”。
姚晴也知谷缜千方百计将她骗来,是为借用她的神通,此时共御强敌,不容她袖手旁观,是以自进门开始,便悄然布下“孽因子”,谷缜与徐海虚与委蛇之时,她已将“孽因子”布好。她手法奇妙,厅内火光摇曳不定,众寇又被谷缜吸住心神,是以无人察觉。
众寇之中,唯有徐海深知谷缜厉害,是故也是一团虚假,再见“财神指环”,更生杀人夺宝之心,当下假意交易,与谷缜共饮“结盟酒”,暗中却示意桓中缺下毒。
桓中缺双手蕴有尸毒,随时都能逼将出来,斟给徐海那碗,酒未沾手,是以无毒;斟给谷缜时,他将大拇指上挪几分,扣住酒坛边缘,酒水注下时掠过拇指指尖,沾染尸毒,故此酒到碗中,已是剧毒。
桓中缺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觉,谷缜一方无人瞧出破绽。但他万没料到陆渐中掌未死,认出他来,谷缜料到他的身份,知道他必会下毒,至于如何下毒,也就无须理会了。
双方均为口是心非,暗伏杀机,敬酒时齐齐发难。但姚晴内功尚浅,“化生”又极耗真气,困住两百来人委实太难,只一瞬,全身“土劲”尽被抽空,“孽缘藤”失了真气支撑,群寇束缚陡然消失。
陆渐方才抓住徐海,便觉腥甜之气狂涌而来,他不敢硬接,一闪身,将徐海挡在身前。桓中缺变掌为抓,扣住徐海左臂,左手则绕过徐海身子,呼地抓向陆渐面门。
陆渐向后急仰,桓中缺一抓落空,中指从他额上掠过,怪叫一声,正要运劲夺回徐海,忽听谷缜喝道:“瞧暗器。”一蓬酒水迎面泼来,原来谷缜留了心眼,只将毒酒泼了半碗,剩下半碗,以防万一。
桓中缺也是血肉之躯,虽凭独门内功,双手能够驾驭尸毒,但双眼要害仍不敢叫这毒酒溅着,当下放开徐海,转手护住面门。
陆渐趁机后掠,将徐海递给谷缜,忽听桓中缺怪叫一声,再度挥爪扑来,他既然失了徐海,便想擒住陆渐,迫谷缜换人。
陆渐避无可避,挥手迎出,左手迎上桓中缺的右爪,右手抵上桓中缺的左掌。两人四手一交,陆渐左手二指忽地勾住桓中缺的无名指,“咔嚓”一声,将指节拉脱。
桓中缺未及感觉痛楚,陆渐已势如破竹,噼里啪啦将他双手骨节一一卸脱,继而又卸脱双腕,直卸到两肘之间。桓中缺拼死后纵两丈,才算摆脱这双怪手,但到此时,他从指到肘,尽成了一堆碎骨,牵筋引络,痛不可当,不由得仰天跌倒,翻滚哀号,脸颈上的布条随他挣扎滚动,寸寸散落。众人一瞧,无不骇然,只见他从额至颈布满细小孔洞,孔洞四周皮肉枯缩,漆黑如墨。
姚晴“咦”了一声,露出讶色。陆渐却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方才性命交关,无意中用上了“补天劫手”,不料只一招,便废了桓中缺双手。虽说桓中缺多半败于轻敌,但这门劫术之强,委实超乎陆渐想象,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众倭寇也被这奇变惊得呆了,但只一瞬,便又醒悟过来,哇哇怒叫,舞刀扑上。
谷缜喝道:“谁敢过来。”手握一口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徐海胸前。
徐海被擒,陈子单中毒昏迷,桓中缺双手被废,三名首脑均陷困境。众倭寇一时间没了主张,纷纷收刀瞠视。
桓中缺忍住奇痛,勉力坐起,死盯着陆渐,厉声道:“臭小子别得意,你中了老子的毒,距死不远了。”
陆渐怪道:“中什么毒?”桓中缺森然道:“你额头被我手指划了一下,是不是又痛又麻?”陆渐一惊,急忙凝神默察。
徐海见状大喜,哈哈笑道:“谷老弟,‘阴尸吸神掌’中者必死,你若放了徐某,我让桓先生给你解药。”
谷缜心头一沉,目视陆渐,眉头大皱,姚晴也望着陆渐,眼神百变,欲言又止,沈秀见势不妙,急道:“万万不可放人。”抢上一步,挡在谷缜之前,眼露凶光。
陆渐凝神片刻,忽地摇头道:“既不痛,也不麻。”说着扯下面具,但见中指之处,有一道淡淡的乌痕,不由心头恍然:“好险,这面具隔住毒质,救了我一命。”一抬眼,忽见桓中缺呆呆瞧来,蓦地叫道:“你,你是昨晚那小子,你没死?”陆渐点头道:“你打我一掌,我废你双手,大家扯一个直。”
桓中缺气恨交迸,心想陆渐既然没死,那么偷袭南京之事十九败露,如此一来,更不容这干人离开。
转念间,忽听谷缜笑道:“徐兄,我不想杀你,只想问你一件事。”徐海见陆渐无恙,失望已极,闻言冷道:“若问东岛内奸,徐某宁死不说。”谷缜笑道:“不问这事,只问一件私事,因为事关隐私,若被令属下听见,颇为不妥。”徐海皱眉道:“你又有什么诡计?”
“诡计不敢当。”谷缜笑道,“还请徐兄下令,让手下退出大厅,免得你我交谈,被人听见。”
徐海大为疑惑,但怕谷缜铤而走险,只得道:“好,你们退到秘道中去。”
桓中缺心道:“这条秘道只有一个出口,我守住通道,不怕他们飞上天去。”便也点点头,由同伴扶着起身,双眼瞪着陆渐,恨不得将他囫囵吞将下去。
忽听姚晴脆声道:“桓中缺,你被蛇牙荆伤过吗?”桓中缺身子一震,回头望来,脸上有狂怒之色,咬牙道:“不错,都拜那贱人所赐。”姚晴莞尔道:“地母温黛?”桓中缺道:“不是她是谁?”
姚晴又笑一笑,说道:“她没杀你,真是奇怪!”桓中缺忽地凄然大笑,双目喷出火来,厉声道:“她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十多年不敢以脸示人,这跟杀了我又有何分别?”
姚晴目不转睛望着桓中缺,仿佛那一张丑脸大有耐看之处,一边注视,一边点头。沈秀瞧得心生妒意:“姚师妹天仙般的人儿,瞧这丑八怪做甚。”恨不得伸出两手,将她双眼捂住,要么叫她转过头来,多瞧瞧自己,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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