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泡沫喷在镜子上,倒映着两张表情不一的脸,蒋南看着镜子里震惊的殷凤娇,平静地说:“我要和陶思远离婚。”
“你疯了!”
殷凤娇几乎是尖叫般地吼出来,随着她这声喊,嘴里残留的泡沫全都喷出,她把牙刷摔到地上,怒不可竭地说:“你脑子坏掉了?”
自从结婚以后,很少看到殷凤娇这样暴怒,蒋南忍着眼泪,说:“没坏,真过不下去了。”
“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殷凤娇怒极反笑,叉着腰顺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
“你吃好喝好穿好,住大房子,人家没嫌弃你不能生,你倒先不满意了。”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废物,普通人高攀都攀不上的人家,求着你嫁进去,你倒先摆起臭架子了。”
蒋南心里早就做好会挨骂的心理准备,殷凤娇的嘴巴出了名的尖利,让她把火撒出去也好,反正这个难关早晚要过。
就怕,挨骂也不是轻松就能扛过去的。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道歉,要不然我就不是你妈!”
“妈。”
“别叫我!”
蒋南哽咽地说:“你觉得高攀是享福,其实是吞针,三年了,我真的受够了。”
殷凤娇处在一点就炸的状态,女儿这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在她看就是矫情,她冷哼道:“还吞针?要是我的话,吞导弹我也愿意。”
“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现在你离婚,被扫地出门,你就觉得你能过上好日子?”
殷凤娇把鄙夷摆在脸上,“就你这样的,出去扫大街都抡不动苕帚。”
她越说越生气,最后打开门,指着楼道说:“现在回去,我这就不留你了。”
蒋南眼泪刷刷流,委屈地喊她妈。却被殷凤娇粗暴打断,拽着她胳膊把她推到楼道里,隔着门喊:“马上给我滚回去道歉。”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震亮,昏黄的灯光因为电流不稳一闪一闪。蒋南怔怔地站在门口,风吹得脸好凉,她摸了一把,全都是眼泪。
去哪?哪是家?
回去道歉,为什么?道歉了就是妥协,老宅她一天都呆不下去。
除非她死掉了。
为什么唯一的亲人也不理解她?不理解也就算了,就像她犯了什么大罪似的,连前因后果都不问,错就扣在她身上。
殷凤娇对于她,一直都是伤口上撒盐,从小到大,她不管是犯错还是受委屈,最怕的是殷凤娇对她的迁怒。
万事都是她的错,是殷凤娇的人生真理。
她养成这种温吞的性格,宁可不出头,也不想说错话,都是从小到大挨过的打攒起来的。
明明应该互相依靠的母女,却总在撕破脸的边缘。此刻,她一直惧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秋风刮着破旧的单元门,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声响,眼前的门里却安安静静,她听不到妈妈在门里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无声流泪。
直到脚被冻僵,她低头,才发现还穿着室内拖鞋。
鞋和大衣都在屋里,手机在包里,包在沙发上。她用袖子把眼泪擦干,手伸进裤兜,只有两块钱,还是买馒头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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