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四周有挂幕布用的围栏,她找到一处围栏的缺口后慢慢走了进去,刚走近没几步,黢黑一片的前方被并不存在的诡异“月光”照射起来,让她一下子看清了戏台前方的座位席。
这一眼令她头皮发麻,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戏台前方的座位席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安安静静的一群脑袋,正背对着她坐在凳子上看着戏台子的方向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在发出声音。
这场面太过恐怖了,比恶鬼贴脸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她咽了口水,提起苍雪剑轻手轻脚地开始往座位席上移动,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她和苏妙滢轻轻的脚步声。
当她挪动到最近的一排座位席上往前探头一看的时候,满面震惊,她看到了一具瞪着眼的尸体,正坐在那里,充当着一位看客。
那具尸体的四肢断口处有明显被重新拼接的痕迹,尸体睁着眼,张着嘴,青紫色的脸隐隐凸起暗筋,生前的最后一刻应是极其痛苦。
她观察了一下尸体的服饰,发现他居然是问心门的弟子……是她不认识的脸,如果不是刚死不久的卢雨声就应该是最早杀了街上“百姓”被判定违反规则的翟天。
她再往旁边一看,最后一排坐着的所有“人”竟然全都是被分尸的尸体,各种扭曲狰狞的死后面孔,一眼望过去,令人触目惊心!
“原来……被分尸,是为了模仿皮影制作的过程,把活人的四肢……拼成皮影人……”苏妙滢跟在她的身后,看到这一幕,再镇静的人也受不住了,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二人强行忍着心里的不适,继续往前看。
倒数第二排,慕寒星又看到了死去的卢雨声,他的死状和翟天无异,还有广生……还有各种她不认得却心生怜悯的脸庞。
直到最后,二人在最前排看到了一脸沉静死去的小梨。
苏妙滢就站在小梨的面前,五官凝结,眼神发呆,像是在看着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声音幽幽的:“她是……小梨吗?”
慕寒星只能安慰她:“她应该是被鬼入梦,在梦中……所以脸上的表情比较平静……她可能也没有感到什么疼痛就走了。”
“那就好……”苏妙滢垂眸看着小梨的脸道,“我很想带小梨出去的,那晚,我找那位凤公子,求他把出城的第一个口令让给小梨,他并不信,但是我无所谓,只要小梨能出去……我只是不想再欠着人命了……那感觉并不好,你懂么?”
她在黑暗中看了苏妙滢一眼:“所以,小梨死后,你就觉得出不出去都没那么重要了,突然就累了,走不动了,是吗?”
所以,她才那么沮丧,好像对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兴趣知晓了。
“是啊……”苏妙滢无声地笑笑,“突然就觉得如果我再继续挣扎着活下去,不就是在害下一个渡厄之女吗?月儿、宿茗、桃禾、小梨……还会再有下一个的。”
慕寒星看着她没说话。
只听她继续道:“苏家身为皇商,背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杀人越货稀松平常,我们苏家欠的命债太多了……是时候到我这代还清了。”
“你想干什么!?”慕寒星听到这里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妙滢最后看了一眼小梨的尸体,眼神一变,突然冲着前方的戏台大吼一声:“你是在那场大战中牺牲的兰沁公主对吧!宁国与西戎人背地里签了协议,西戎明攻,宁国暗助,战场上搜刮来的钱财归西戎人,但有关于伯国的名器、字画等等包括皮影戏都归宁国……我是宁国苏家人,曾经帮着宁帝暗中来伯国与你们兰家人商谈,我们……愿意用重金购买伯国所有的精神文明,但那次商谈算是彻底撕破了两国的颜面,再也无法挽回!最后……你宁愿殉国也不愿意出卖伯国的文明,伯国已灭,后来还被宁国擅自改为了‘戏城’,你的怨恨……你的祟气都是因为我这个伯国的忠犬来到了这片土地,对吗!”
慕寒星面色苍白,耳鸣了一阵,心中翻腾起了难宁的巨浪。
苏妙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仰着头与恶鬼言语交锋:“我是苏家第十六代传人苏妙滢!沿袭祖辈意志守护宁国,以宁帝的指令为天地,为国君双手染血,我从不后悔!这辈子我经营了七家店铺,养活了无数宁国人,替宁帝扶持过无数垂死的忠臣良士,也曾贪过军饷,纳过赃物,还杀过三十二个人……但现在,我不想再有一个人替我去死了!这辈子我活够了!你要杀便杀吧!用我这条命抵我苏家后代!抵消你的怨气,让这里恢复如初!”
“苏妙滢!”慕寒星已经阻止不了她了,只能大声喊她的名字。
这时,从上方传来一个轻笑声:“呵呵。”
慕寒星后背一凉,猛地抬头往上看,那声音是从高空传来的,仿佛正有一个人在高空俯视着这里,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他们几个人多日来的惊恐、焦躁、疑虑……等等,而“她”只当是看了一场戏。
“好啊……宁国人……哈哈哈……啊哈哈哈!”高空之中传来狰狞可怖的奸笑声。
慕寒星拔剑冲过去,就护在苏妙滢的身旁,可黑影却没有从天而降把苏妙滢直接抓走,诡异的月光再度消失,将眼前的尸体看客重新投入在黑暗之中,苏妙滢视死如归,一脸平静。
可这时,黑暗中一个鬼爪却拎起了座位席上的一具尸体,紧接着戏台上的灯突然亮起,刚被拎走的那具尸体被当作一具皮影人映在了幕布之后,活人做成的皮,四肢任由恶鬼无形的丝线支配着。
“咣当”一声巨响,耳边又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敲锣声,紧接着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开始传来了唱曲的声音,第一个皮影人随着唱声响起,开始配合着声音进行演绎,“人”行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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