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长长人影投在地上,手里似乎还拎着一只鸟,那身影越走越近。
秦修宁的心随着那重重的、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沉。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不是他的脚步声,高璟昀的脚步一向坚定利落,而且向来很轻。
不好的预感此刻已经化成实感,挤压在秦修宁的心间。
喉咙像被猛地掐住,随着那张肥硕丑陋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股掺杂着血味、恶心的干呕翻涌上来。
他看清了来人,也看清了他手上拎着的是什么——一只折断了脖颈的黑鹰。
“以为是你的陛下?”
翼王毫不掩饰他脸上的鄙嫌,仿佛这几个字都脏了他的嘴,“你们高家和秦家,呵,还真是绝配,没一个正常人。”
他收回讽刺的目光,细长的眸子里倏地冷了下来。
“他回不来了,死了。”
耳膜一阵嗡鸣,仿佛一瞬间灌入了海水,秦修宁猝然听不真那几个字。
他回不来了,死了。
他回不来了,死了。
......
他大脑里无意识地在重复着,似是在确认这几个字的含义。
见到这预料中的表情,翼王满意地拎起紫菜的半个翅膀,怼到秦修宁的脸前。
“这是他的鹰,一生只认一主。主人死了,它自己就会撞山崖,倒是忠贞的很。
“现在死心了吧,告诉我隐泉里藏着的人呢?”
翼王拎累了,将鸟扔在他脚下。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翼王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不信,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信筒,扔到秦修宁面前,拍了拍弄脏的手,语带嘲讽:“据闻这鸟可日行千里,战场上也曾令人闻风丧胆,现在老了,高璟昀居然用它给你传情信,可真是够恶心。”
秦修宁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信,那是本该五日前送到他手上的那封。
一旁的狱卒适时地递上烛灯,好让秦修宁看得分明。
他展开小小的卷筒,发觉自己的指尖又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
展开后,是他的字,不成体系地像个稚童。烛光摇动下更显得有几分率真,好似在极力克制不要过于凌乱。
都说字如其人,高璟昀若真字如其人就好了。
他忽然想起他们一起练字的那个潮湿的午后,心脏忽然刺痛揪拧到了一起,又像有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割锯。
与以往的信不同,这次写得是一首诗。看得出他在写时很仓促,每一个笔触都似乎在努力地克制着不颤抖,而上面的内容将他一下带回到雪山下那间破屋——
“窗外一湖风雪,屋内一潾月光
执我一心渴望,散你一身寒凉
生当一路无悔,殁去如已还乡
唯学游云追月,莫笑莫叹莫慌”
......
秦修宁的指尖攥紧那张字条,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他有些笨拙的、沉甸甸的心意,视线最后落在那个“殁”上许久,他抬起冷厉的黑沉眼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一颗沙砾磨在他的喉咙上:“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一个字。”
似乎是耗尽了耐心,翼王冷冷地拍拍身上,朝狱卒望去一眼,“既然这样,就让他下去陪他的情郎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下,周四继续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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