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役庸卒,出身微末,此间何时有你说话的地方!”丁广眼睛一翻,连连冷笑。
“出身微末便不得话说了?丁将军虎威,老朽佩服。”伴着几声压抑的咳嗽,一名皓老人缓缓步入大堂。
不知何时,衙鼓声已然停歇,堂上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眼前一脸病容、形态憔悴的布衣老者——大明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佩征西将军印、镇守宁夏总兵官李祥。
仇钺唇角微微翘起,转瞬如常,叉手行礼道:“标下见过总戎。”“标下拜见总戎。”宁夏诸将肃然参拜。
“好了好了,无须多礼。”李祥颔微笑,颤巍巍走到丁广近前,“老朽出身微末,丁将军何以教我?”“总戎,标下……标下一时失言,万……万没有对总戎不敬之意。”丁广期期艾艾,再无方才气焰,别看李祥而今又老又病,可虎老威犹在,这老儿少年从军,出入兵间四十余年,由区区百户之职累功迁至一镇总兵,靠的是实打实的功劳,丁广可以看不起仇钺,却万不敢对李祥不敬。
刘宪一声长笑,打破了丁广面临的尴尬局面,“老元戎闭门养病,廷式许久未得请见,今日看来您老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啊!”李祥连道不敢,欠身施礼,“老朽戎马数十载,一身伤病,老迈难以视事,本该早辞军务,怎奈皇恩浩荡,特旨慰留,这几年来宁夏军民重担皆压在军门肩上,实在老朽昏聩之罪。”刘宪眼角肌肉一抽,老东西,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当下哈哈大笑,“老元戎言重,宁夏军务早已被总戎处置得井井有条,廷式不过萧规曹随,有何辛苦可言。”“老朽一介武夫,怎敢比肩先汉相国,纵有一二陋俗旧规,也是世易时移,早已不堪再用了。”李祥淡淡言道。
你个老梆子,刘宪听了简直想要跳脚骂娘,待要反唇相讥回口争辩,旁边丁二却是不耐。
“行了吧,我的老二位,客气话咱回头再说,处理公事要紧。”丁寿揉着酸的膀子直趋堂上,与左右安坐的葛全、安奎等人打了个招呼,便毫不见外地一屁股霸占了公案后的高背官帽椅。
堂下无处可去的刘宪嗔目瞪着这小子,“但不知缇帅登门击鼓,所为何事?”“来呀,给李总镇搭个座儿。”丁寿不搭茬,直接吆喝起抚衙亲军来。
刘宪的心火‘腾’地窜起,你小子真不拿豆包当干粮啊,占了老夫位置不说,连搬椅子都只管李老头的,老子这么大活人看不见么!
还没等刘宪作,慢腾腾进来的李祥便摇头摆手,“老朽戴罪之身,这座便免了吧。”“老元戎,这话从何说起?”刘宪奇道。
“鞑子叩关而下,罪臣有备虏不严之罪;诸军心力不齐,救援迟缓,罪臣有督促不力之过,凡此种种,请缇帅一一记录在案。”李祥丘壑纵横的老脸尽是诚恳之色。
“咱家身为宁夏镇守,也当一同请罪。”下葛全站起接口。
“二位言重了。”丁寿身子缓缓后仰,靠在椅背上悠然自适,“宁夏军务糜烂,皆因粮秣亏欠,供应不足所致,李总镇闭门谢客,不晓俗务,葛公公监军不与钱榖,纵有小错,何罪之有!佥宪以为呢?”“老夫以为什么?几位自唱自和,已将话都说尽了,老夫还有何话可说!”刘宪切齿冷笑。
丁寿身子探前,“如此说来,佥宪认罪了?”“认罪?”刘宪两手一摊,脸带嘲色,“老夫何罪?”“身为抚臣,事误失机,以致鞑虏犯边;执掌军务,明者趋兵御敌,却暗嘱霍忠坐视不战,妄掘死夷级邀功;牧守一方,宁夏仓场弊端重重,管库官吏上下其手,侵吞挪用,军无足粮,士无战心……”丁寿轻轻敲打着公案,剑眉斜扬,“佥宪,这些还不够么?”“前番说过,若说督理不严,堡寨失守,本官分管军务,自承有失,至于缇帅所说霍忠一部之事,其属已达东岸,查无实据,便是彼等行径真如大金吾之言……”刘宪昂直视堂上,“又有何证据是受了本宪指派!”既然这帮人已打定主意冲自己来了,刘宪也不介意扯掉彼此间那点脸面。
“那仓场亏空又如何说?”丁寿目光锋利如刀,直刺刘宪。
“所谓仓场亏空,安给谏与张侍御查盘也有些时日了,何不请教这二位?”安奎脸如火烧,顿时拍案而起,“刘廷式,你休得猖狂,真当尔等官场勾结贪墨之事做得天衣无缝,可瞒天过海么!”“给谏身为言官,大可风闻言事,本宪也不虑官场风评,可宁夏千百同僚一心王事,清名可容不得你任意诋毁。”刘宪面对气急败坏的安奎,环顾四周,从容应道。
“此言大善,给谏大人一字千钧,所言所行当三思而行,勿要殃及无辜。”通判董全低眉垂目,细声细语来了一句。
“我等粗人脸面虽说不值钱,可也容不得旁人随意泼脏水,这事要不说个明白,丁某人第一个不答应。”丁广也横插一杠。
有这二人带头,堂上堂下顿时一片附和,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你们……”安奎被气得脸色青,转道:“缇帅,且将安某题本示之。”面对堂上乱嗡嗡的声音,丁寿好整以暇,招手让堂下申居敬将手中包裹呈上,取出一物,清清嗓子道:“吏科给事中安奎、监察御史张彧联名请奏:查盘宁夏等卫粮草,参奏宁夏等卫指挥千百户等官丁广等一百三十余员……”原本嘈杂的大堂顿时阒寂一片,尤其丁广更是愕然。
丁寿不理众人,又抽出一个奏本,继续念道:“工科给事中吴仪奏:查盘宁夏等处弘治十五年至正德二年所请马价盐课银,有挪移侵欺情弊,因参巡抚宁夏右佥都御史刘宪、巡抚狭西右副都御史杨一清、苑马寺卿车霆、管粮佥事贾时、平凉卫指挥使赵文、宁夏右屯卫指挥同知周冕、左屯卫指挥使沈瑁、前卫指挥使杨英、宁夏卫指挥佥事冯钺、陈珣、百户李茂、黄雄罪……”堂上寂静得落一根针都可听见,被点到名的众人脸如死灰,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依旧云淡风轻的刘宪。
丁寿咂咂嘴,“贾时和李茂两个倒霉蛋参不参也没什么用了,这两个孤魂野鬼估计正在阎王殿里喊冤诉苦呢,是不是啊刘大人?”刘宪点头,“这份奏本写的时间早了些,难免跟不上变化,难得缇帅还带在身边,不过相比安给谏那本墨迹未干的奏本,丁大人手中怕还不止于此吧?”最新找回&26o32;“佥宪是个聪明人,”丁寿打了个响指,又从包裹着中取出几本账册。
“这些东西虽说带来了,可原不想拿出来,佥宪可知丁某的心思?”“缇帅国之干城,自然以大局为重,”刘宪会意一笑,“但不知缇帅如今作何想?”“丁某其实不介意平日里做上几回傻事,可对被人当成傻子般耍却深恶痛绝,佥宪实在是犯了在下的大忌。”丁寿笑容灿烂,拍着案上账册和奏本道:“如今物证、人证都在我手,佥宪不妨猜猜丁某将如何处置呢。”“本宪说了,缇帅自当以大局为重。”目光从堂上一个个人面上扫过,刘宪坦然道:“难得今日人来得齐全,本宪也不妨将话说透,宁夏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鞑虏犯境,正是诸位勠力同心之时,有老元戎坐镇卫城,诸司筹措军资,各军奋力向前,驱逐北虏指日可待,葛公公与给谏二人亦当有军功分润,缇帅居中奔走、军机谋划之功宁夏一体官员自会联名上表,大金吾此番出京既平冤狱,又立军功,也算功德圆满,回京后未尝不是加官进爵,我等也会铭感缇帅这番人情,如此各得其利,缇帅以为如何?”堂上文武官佐纷纷点头应和。
镇守太监葛全不一言,眼皮微抬,观察着丁寿神色。
总兵李祥一直捂嘴压抑着喉咙内的咳声,只在不经意间用眼角余光从丁寿面上扫过。
“大胆刘宪,竟公然结党营私,欺上瞒下,尔可知朝廷法度!”安奎先暴起,怒喝刘宪。
“安兄,此间自有缇帅主持,我等静观其变。”御史张彧扯住暴跳如雷的安奎,摇头示意。
想起这段时日被宁夏官员推诿搪塞,有力无处使的窘况,安奎余怒未消,但张彧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既然今日丁寿主动找到他二人,并示以证据,请二人联名题本,心中当有定计,自己不妨先静观其变,于是甩袖入座,也将目光投向了堂上。
安然高坐的丁寿不置可否,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嘻笑道:“如若不然呢?”“不然?”刘宪微微诧异,随即笑道:“老元戎与葛公公皆是明白人,不妨劝劝缇帅,一时意气用事,弄得宁夏全镇人心惶惶,恐会败坏大局,单单如今虏骑肆虐,便无将可用啊。”“哦,堂堂宁夏七卫,又有各府班军戍守,竟无将可出?”丁寿戏谑道。
刘宪瞥了一眼旁边掩唇咳嗽的李祥,“老元戎倒是‘老当益壮’,不知能否担此重任?”干得漂亮!丁广等人心中暗喜,这下算拿住这小子了吧,就李祥那把老骨头,上马怕是都能颠散架,还能还指望他过河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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