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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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辣的酒味在嘴里蔓延着，喝得又急又快，可女人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得出来，多年在外，她已经练出来了，酒不知味，千杯不醉，这样子，还真有几分豪气，爽爽快快。

看她这样，名叫白敏的贵妇自然还礼，客套一番。

接下来，气氛很愉快，大家说说笑笑，聊着以前，有大人们之间的友谊，还有孩子们儿时的趣事，其乐融融的。

可是，谁都不提今天饭局的主题，两个孩子的婚姻大事，甚至有好几次柳忆蓉实在忍不住了，好几次想张嘴，想先说，却都被秋淑清的滔滔不绝，或者直接打岔给中断了，柳老师觉得自己是男方家长，是他妈妈，理应由自己切入主题，可是酒过三巡，她还没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这真急人。

再看看儿子，他已经脸色非常难看了，阴沉沉的，并在她身边如坐针毡着，原因很简单，谁都能看得出，就是来源于对面，他自己的对象却让别的男孩照顾着，不时夹夹菜，又起身倒饮料的，而那丫头还在和别的男孩的妈妈交头接耳的，很热情地攀谈着，十分投入，这情景，恐怕任谁，任何一个正牌男友都会受不了的，看不下去。

有好几次，柳忆蓉在桌子底下都感到了儿子的腿动了动，他想起身，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儿子心中的躁动，开始焦急了，于是，她不动声色，在下面轻轻拍着儿子的大腿，无声地安抚着他，让他稍安勿躁，由妈妈来。

不能再拖了，就在这个话题结束吧，也难怪儿子着急了，就连她，柳忆蓉自己也听得不耐烦了，整个饭桌上，都是那两个女人在说话，口若悬河，内容还都是她们的儿女小时候，那些听起来根本毫无意义的陈年旧事，就好像她们真的是世交，两个孩子真的是一起长大的那样，而实际上，柳忆蓉知道，自己的儿媳妇不过才认识对方一个多月而已，感情甚好，根本就不能够，无从谈起。

基本上就是没话找话，所以，才叫人听得昏昏欲睡，整顿饭吃起来，越觉得是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没有来得及，柳忆蓉仍是没开口，而又当听见秋淑清笑着说“两个孩子有一次撒尿和泥，真的就像郭德纲的段子里那样”，这时候，本来还是稳稳当当喝着鱼汤的姑娘，突然就将她手里的勺子往桌上一扔，接着，又是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没说话，也不解释什么，就捂着嘴，脚步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出了包房。

见姑娘这样，自己儿媳妇如此这般，柳忆蓉立即就是心头一喜，马上，她明锐地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这一幕，应该说是她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的，甚至做梦都会笑醒的场景终于出现了！就是这样的，分毫不差！儿媳妇，一定是有了，她怀孕了！“你好好呆着，那是女卫生间，你去能干什么？妈妈去看看！”

看见自己对象那样，儿子自然就更是心急，更加担心，便想站起来，去关心姑娘，可马上，就被柳忆蓉按住了肩膀，按在了原位，随后，她拿起了桌上的一包纸巾，也快步走了出去。

而她的猜想，几乎也得到了共鸣，有个人同她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又是两个极端，惊喜与气恼，两种反差。

因为，在柳老师身后，两道阴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包房门口，而实际上，从刚才，从看见姑娘起身，那副模样，这样的目光就出现了，阴沉沉，毒辣无比。

骚货！小浪蹄子！这么看着你，天天都给你下避孕药，还没防住你！真他妈能耐！莫非，是在那个时候，元旦游玩那几天？自己的上吐下泻，才让你们钻了空子，百密一疏？而你个死丫头！偏偏在这时候，给老娘整这出，让老娘猝不及防，步奏打乱，你可真会挑时候，操你妈的！单手开始用力，紧紧握拳，秋淑清在心里不由骂了起来，怒火中烧，而表面上，她又是另一只手拿着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茶，笑容澹雅。

“你那个……那个好久没来了？”

还在干呕，腹中的食物在不断地涌出，姑娘弯着腰，伏在马桶上，吐得稀里哗啦的，她就感到后背上有一只柔软的物体在轻轻拍打着自己，而后，又在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背部，明显地，是在帮她，动作温柔。

柳忆蓉一针见血，直截了当，她太想确认自己的猜测了，换言之，她是太想抱孙子了！“我妈也真是的！吃饭呢，还说那么埋汰的东西干啥呀？真烦人！不过柳姨，我以前也不这样呀，别人说啥我都能吃下去饭，就这几天，特别想吐，老是恶心，这咋回事儿呀？”

刚才的不适，使姑娘顾不上其他了，所以她并没有听清楚准婆婆的问话，直到呕吐感渐渐缓和，姑娘好些了，她才接过准婆婆的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沫子，不过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看得出来，她是折腾得够呛，还在难受。

到底是小女孩儿，毫无经验，这是害喜，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还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傻乎乎地问别人呢，小傻丫头！见她这样，柳忆蓉恨不得上去就亲上姑娘几口，就像平时，自己喜爱儿子那样，视如珍宝。

当然，现在，这姑娘可真是他们一家人的宝了，堪比大熊猫，还要珍贵，还要让人倍加珍爱，呵护备至。

柳老师二话不说，又一脸春风得意地拉起儿媳妇的手，原路返回，这么大喜的事，她怎么舍得在这里，在卫生间说出口呢？前面走着，拉着姑娘，没人注意，柳忆蓉双眼已经有了一片湿意，变得泪濛濛的，喜悦与激动的泪水，即将要夺眶而出！“妈妈，那丫头怎么了？她没事儿吧？”

嘴里咀嚼着被父亲喂进来的一块羊肉，任纯回头，急忙问着重新落座的母亲，而又还有点含含混混的，因为嘴里还有着东西，吐字不清。

“告诉你多少次了，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再跟人说话，这样多不礼貌，别人也听不清！”

又拿出了严母的习惯，柳忆蓉忍不住，又在像管小孩一样说教儿子了，这是她一贯的做派，根深蒂固的作风，而后，她又拿着餐巾纸，给他擦擦嘴，让他干干净净的，“傻儿子，那丫头你别担心，她没事儿，而且，一会儿就要有惊喜了，儿子，你可要坐住了，别太高兴了，再跳起来，呵呵！”

扭头看着儿子的一脸疑惑，她也很满意，这小两口，真是一对煳涂蛋！就知道着急，还有抓着大人一个劲地问，他们根本不想想，本质的原因是什么，是多么让人欣喜若狂，振奋人心！“好了，现在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下面该说说正事儿了。”

清了清嗓子，柳忆蓉扭过头，还没开口，却被秋淑清抢先一步，她看见秋淑清已经在正襟危坐了，俨然一副很重视，也很正式的样子，柳老师心下很满意，今天的主题可算要粉墨登场了。

不约而同，目光齐刷刷地，都聚集在秋淑清的脸上，等她言。

“这些年，我在外面一直打拼着，经历了很多，受过的苦，遭受的磨砺也不少，受过骗，也被别人坑过，都是不轻的惨痛教训，不过还好了，也有很多得力的合作伙伴，在我最困难，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拉我一把，你们现在看看，我活得挺好的，人模狗样的，可是那时候呀，真是别提了！想想都是辛酸泪，一把一把的！要不现在我就总结了出来，婚姻和做买卖应该都是一样，找对了人，和一个实力相当的伙伴合作可太重要了，别的，说啥都是白扯！到时候啊，自己挨累，自己受罪，你就知道了！”

最新找回环视了一周，秋淑清纵容而澹定地说，慢条斯理，“我回来了这几个月，也经过我几个月的观察，我想说，我们家的小岚如果和小纯继续走下去，甚至还要结婚其实并不合适！不是我说话难听，有多么直白，现在，要是结了婚，你们看看他们俩般配吗？不说我家开店这期间，他一个男人，应该是很有劳动力的一个大小伙子，他付出过一次的体力劳动，干过一次活儿吗？哪怕给客人拿个碗，都让人害怕他摔碎了，还得再买！再说说有一次卸货，好几十袋的米面，大晚上的，都是我们小岚和她爸在往屋里搬，一个小姑娘，那时候不能指望对象，以后结婚了，还不得累死她？而你们在看看刚才，连吃饭都要他父母喂，一口口的，这要是以后再有个孩子，谁喂谁啊？还不得累死我姑娘？其实这些我真是不想说，当面打击了小纯我也是于心不忍，小纯，秋姨也不否认，你是个好孩子，聪明过人，又是个上进的小伙子，但是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际条件呀！今天我特意把苏宣叫过来，就是想给你看看，他和小岚才是一对，看看刚才，他们坐在一起，是有多赏心悦目？他家条件也不错……”

“够了！你快给我闭嘴，别说了！”

一声勃然大怒的厉喝，一阵瓷器碗碟的脆响，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这时候，一个人霍然起身，横眉冷目，差一点又要掀桌子了，气得不行，七窍生烟。

“你跟我吼什么吼？我是你妈，不愿意听你就给我滚回家去！这些年，都是让你爸给你惯的，任你胡闹惯了，还没人管你了！你爸好说话，人也老实，让你任性，胡作非为，现在，我回来了，那我还能眼睁睁地看见我姑娘往火坑里跳吗？我能不动于衷？好，你让我闭嘴，那我就听听你的高见，你比所有人都高明的爱情观，你嫁给他，你会怎么样？你再看看现在，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不有的是？

只要你愿意，钱就可以来得很轻松，就算没钱，而只要找个家世显赫的男人，一样可以大富大贵！你爹妈没本事，那你也不知道上进，还自甘堕落，没用的东西！他妈的以后，你要咋生活，又怎么赡养我们，没有钱，你喝西北风啊？你倒是说说啊！”

秋淑清看着已经是气得浑身抖，并且怒目圆睁，恨不得一口就把自己吃了的女儿，她也克制不住了，一改刚才的谈笑风生，从容澹雅，而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变得伶牙俐齿，变得咄咄逼人，变得霸气外露，并且据理力争着，句句不让，不甘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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