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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机场餐厅里,罗洛阳握住了我的手,竟然有几分腼腆地开了口:和我结婚好吗?只要你点下头,我就撕了机票。或者你和我一同去美国。
我立刻想起了白素的话。我摇头。
罗洛阳沮丧地松开我的手。望着窗外起飞的飞机,他忧伤极了。他说:哦,原来你不喜欢我。我又错了一次。
我也望着飞机,不说话。男人!男人你知道什么?你永远令人心动的是你那份风流。可风流是婚姻的死敌。为了爱你,为了喜欢你,为了思念你,聪明的女人她们决不会与你同行。我在机场的儿分钟里洞悉了一个叫白素的女人的心和我自己的心。
我在罗洛阳进入候机厅安全检查处的最后一刻告诉他:我是喜欢你的。我说:我会想念你。
我看看手表,等待着他的飞机起飞。我眼望着他乘坐的飞机消失在蓝色的天空里,我难受极了。我们此生此世可能再也见不着。我不爱他吗?我为什么这般难受?我爱他吗?我为什么不嫁给他?
我又一次觉得爱情这个词非常的陌生。好像谁把一个概念界定错了。却又固执地用这错误的概念来指导我们的生活。
6
既然我们已经在宾馆餐厅遇上过,必定还会遇上。显然我们现在都在零客餐厅吃饭。
次日早餐,我们果然又在一张餐桌上。这次是服务员将我们安排在一块儿的。因为我们从不同的两个门同时进餐厅。服务员就向我们招手,说:来来,坐这边。
他替我拉开椅子。
我坐下。
他坐在我的对面,将一碟碧绿的黄瓜摆在我这边。服务员抬了一桶稀饭上来,他拿过我的碗为我盛了一碗稀饭。
我说:谢谢。不好意思。
他说:我是看你很疲惫的样子。其实我平时没这么绅士。
我说:我怎么疲惫?
他说:眼睛。淡漠无神。眼圈发黑。你可能在写什么。
我点头认可。我没说我在写什么。我不想与一个陌生人谈得更多。我暗暗希望他别再问我任何问题。
他正如我希望的那样。什么也没问。
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可我们不知道对方的一切。姓名?来历?从事什么工作?住在几号房间?多大年纪:我们都操着不太标准但又没有了地方特色的普通话,这种普通话使我们无法知道对方是哪里的人。在我,是没有好奇心的。我上庐山,图的就是清静。日常生活里,熟人太多大多了。我们不停地在微笑,握手,开会,谈话。我们通过这个朋友又认识那个朋友。我们互通电话,你帮助我,我帮助你。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像一只资深的大蜘蛛将网织得越来越大。一抽屉的名片,一张名片一副面孔,一个故事。故事或长或短,但都逃不出这个世界的手掌,无非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升降沉浮,柴米油盐。
在庐山的这段日子,我愿做野山林中的一只孤鸟,荒水塘里的一叶飘萍。我想彻底放松,休息片刻。请允许我休息片刻。别问我。你是谁,我不想知道。我不想将你织进我的网中。你如此绅土地照顾一位女士,我赞赏你的风度。我要说的只有谢谢。
早餐很快就吃好了。
他说:你今天是工作是出去玩?
我安排的是早餐后上街,寄出稿件,买一瓶面霜,然后逛逛美庐。我想好好逛逛美庐。寻一寻蒋介石和宋美龄的踪迹,再寻一寻毛泽东和江青的踪迹。但我没正面回答他。
我反问:你今天是工作是出去玩?
我愿意接受友善的照顾,不愿意接受过份的殷勤。天安排的一切我接受,人为的我不要。
他说:我马上上街一趟,然后回宾馆做点事情。
我问:上街干什么?
他说:上街去邮局打个长途电话,还要去商店买一盒剃须刀片等等小东西。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又是天安排的巧合了。
我说:走吧,我首先也要上街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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