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谈笑间替朝廷除掉了从鄜州(今陕西延安富县)叛归的四千淮西军,让原本欣赏他的德宗赞佩不已。
贞元三年(年)六月,时年六十五岁的陕虢观察使李泌出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正式成为大唐宰相!
其实这一职务早在肃宗灵武称帝时就有意颁授于他,但被他坚决拒绝。代宗继位也想拜他为相,他仍未同意。如今步入花甲之年他不再拒绝,这大概缘于相较起肃宗、代宗时期权臣当道的恶劣局面,德宗乾纲独断,没人再会陷害忌恨他,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为天下、为朝廷做些实事吧!
李泌学识渊博,在他身上既有儒家所倡治国平天下的影子,也有道家无为而治、后治人的智慧。这让他在处办军政事务时很少受到传统习俗的束缚,注重结果的工作方式,信马由缰的思维过程,让那些看似无法挽回的危局在他眼中都能轻松化解,不留半点痕迹。
李泌上任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消解德宗对李晟、马燧两大功勋名将的猜忌防范。
六月二十一日,李泌次以宰相身份,与李晟、马燧、柳浑共同参见德宗。
德宗微笑着对李泌说:“卿当年在灵武就应做宰相了,是卿自己拒绝不受。而今朕终于用卿为相,想与卿做个约定,希望卿切勿私下报复当年的仇人,卿的恩人朕自会替卿报答。”
李泌施礼谢恩,答道:“臣信奉道教,从不与人结怨。更何况像李辅国、元载这些想谋害臣的人早已死去多时,至于对臣有恩的,他们或已官爵显贵,或已病逝凋零,不用臣再报答。”
德宗说:“话虽如此,对你有小恩的也应报答啊!”
李泌答:“这些事并不重要,可以先放放再说。臣今天也想借机与陛下做个约定,您看可以吗?”
德宗说:“那有何不可!”
李泌:“臣希望陛下不要伤害功臣!”
此话一出,德宗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泌。
李泌接着说:“臣受陛下厚恩,陛下对臣一直坦诚相待,所以臣才实话实说。李晟、马燧都是我唐功勋大臣,听说近来有人诋毁他们,我知道陛下一定不会相信,然而臣今天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讲出来,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要自生疑虑。”
“万一陛下不慎听信了谗言加害他们,那么宿卫将士、藩镇节帅都将惋惜愤怒,变乱恐怕又会生!”
“身为人臣,能受到圣上信任是最大幸运,有官无官并不重要!当年臣在灵武没有任何官职,将相却全要接受臣的指挥。陛下加封李怀光为太尉,反使他心生疑惧,以至起兵作乱。这些都是陛下亲眼所见!”
“如今李晟、马燧位极人臣富贵已足,倘若陛下能对他们坦坦诚诚,让他们不至为了身家性命担忧,国家有事派他们统兵征讨,无事让他们入朝请安,君臣之间将是何等快乐安然!”
“臣希望陛下不要以二人功高而猜忌,二人也无须因位崇而疑惧,那么天下定会太平无事!”
李泌的话让朝堂一片静默,许久,德宗感慨的说:“刚开始朕以为你在胡说八道,等听你讲完,才知全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朕会把这件事写在绅带上时刻谨记,希望两位大臣也应牢记勿忘。”
李晟、马燧起身致谢泪流满面,内心对李泌感动万分!
自从吐蕃宰相尚结赞设计离间二人以来,两人一直谨小慎微,生怕哪天惹的德宗不高兴会将他们全家灭族。如果不是李泌说服德宗,他们今后的生活该是如何的水深火热!
类似这样的敏感话题,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李泌靠着德宗对他的信任以及高的智慧与话术,成功打消了德宗对李晟、马燧的无端猜忌,为大唐保住了两位战功显赫的名将。
这件事议完,德宗询问李泌:“从今天开始,但凡涉及军备与财赋的事由卿来主抓;吏部、礼部委托张延赏;刑部让柳浑去管。”
大唐一直实行宰相分工负责制,德宗这一安排没什么毛病,让李泌分管兵部、户部两个强权部门,完全是出自对李泌军事才华与经济头脑的充分认可。
李泌却认为不妥,理由是:“宰相是皇帝的助手,是帮助皇帝全权打理国家军政事务的,其职责是抓总抓大而不可细分,不能像其它具体办事机构那样分割的清清楚楚。如果那样,就不是宰相了!”
这意思很明确,让我做宰相,我就要协助皇帝统揽全局,而不是具体去管理某一部门!李泌的自信与担当由此可见!
德宗笑了笑:“朕说错了,就按卿说的办!”
接着,君臣二人转入下一话题。
李泌奏请德宗恢复前段时间裁撤掉的一些州、县官员,德宗略感诧异的问:“朝廷设置官职无非是为了百姓,目前户口总数经过战火离乱,比承平年代少了三分之二。这种情况下我们还去增设官员,合适吗?”
李泌答:“户口虽然减少,但事情却比承平年代多了何止十倍,不增设官员如何做的完!而且被裁撤的都是有明确岗位、做事的官员,而那些闲散无事却白拿俸禄的却一个没减,这样裁员是不对的。”
“肃宗在位时设置了一些编外官员,占了正式官员的三分之一。如果按照他们的任职年限计算退休金,足额给他们,同时免去他们官职,再从文武科举中选拔优秀人才补上缺额。这样不仅不会有人抱怨,反会让所有人都感到高兴。”
德宗顿时眼前一亮,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做,当即予以批准!
李泌又提出许多建议,比如不授予未开府亲王官职等,德宗照单全收。
有了李泌的辅佐,德宗小日子好过了许多,再不用为繁琐的政务劳神费心。只是李泌只注重从做事的角度匡正过失,从不在德行操守方面指摘劝谏的做法,反倒惯出了德宗一身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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