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晚叹出一口气,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便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发,温声:“我知道,方才你们都陷入幻术,可只有你记得是我,你没有攻击我,宋厌瑾,谢谢你。”
她如此郑重地同他说完,还没等到宋厌瑾的反应,纪渝的提问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恐怕我们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了。”
“这可不一定,”郑应释摇摇头,走到了最前面,“鴷既不存在,那么这幻阵有可能是独立于此的,它若不能传送消息出去,那我们便可以继续探。”
郑应释说着,试探性地抬手一推寺门,只听一声“吱呀”,方才怎么样都打不开的寺门终于在此刻缓启,如银的月色登时漏下来,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疏开一织织的澄影。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自然没有人愿意就这般离开,几人对视一眼,皆读明白了彼此眼中的决意。
寺外月光依旧,可等到众人彻底踏出寺槛,身后寺门轰然又闭,同时天色骤变。
只在顷刻间,月华的皎皎色竟尽数阑珊,四下晦晦,翻墨般的浓浓乌色杳冥了这片天地,在阴沉沉的晦瞑里,几人的身形亦变得朦朦。
荆鸢惊呼:“又是幻术?”
谢虞晚却面色肃然:“这一次不是幻术。”
不是幻术才是最糟糕的局面,几人警惕地四下审察,终于在槐树处发现了端倪——有几斑明色正在槐枝下摇摇晃晃,在铺天盖地的黑里烧开几爿红。
走近才看出来,这几斑明色竟是挂在槐树枝头的花灯,灯火晦微,但总归还是有几昭光亮,在地上倾了一地黑漆漆的槐影。
可在此时此景里平白出现几盏花灯,任谁都会觉得蹊跷万分,更遑论谢虞晚从未见过这样的花灯,灯火色多为澄黄,这些花灯的灯芯却是红彤彤,让谢虞晚更不安的是,她总觉得灯芯在一怦怦地跳着,看着很像……
“像在跳动的心脉。”一旁的萧元晏轻声道出了谢虞晚心中所想,“这些花灯,瞧着很像我曾经见过的一种极其诡异的邪器,当其与人接触时,这邪器就会与人的五脏六腑相连,我当时遇见的是一把雕似人之手脚的古椅,只要有人坐于其上再站起时,便会四肢齐齐断裂。”
几人闻言,心下皆是一庆幸,还好萧元晏有这般经历,若面前的花灯同那古椅是同一种邪器,那么他们放下花灯后岂不是会心脉断裂?
这花灯是万万碰不得了,几人继续往漆黑间探索,可走走绕绕,最后竟是又回到了这槐树下,猩红的灯芯仍在一明一晦地跳,似在放声嘲笑。
谢虞晚咬咬牙,剑尖对准了这些花灯:“不妨让我的剑试试,将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尽数毁掉,我看看你们还会如何相困!”
“不可,”宋厌瑾握住了谢虞晚的腕,沉声拦住她,“现下我们在暗,又不知这究竟是何术法,如此莽撞,后果恐是不堪设想。”
郑应释也是满面愁容:“我猜测,这些花灯便是此间唯一的生路了……恐怕只有借这花灯的光,才能走出这片黑暗,大家觉得如何?”
如今也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了,能不打草惊蛇自然最好,大家便握紧手中的法器,另一只手将槐树枝上的花灯取了下来。
伴随着大家取灯提灯的动作,灯火晃晃,连带着地上的灯影折出许多形姿,而当花灯晃动的幅度渐微,地上黑漆漆的影却不改晃动,甚至晃动得愈来愈厉害,最后甚至躬出起伏——地上的影子竟就这般站了起来!
“他们是冲这灯笼来的!大家务必护好自己的灯!”
站起的影子没有五官,也并非人形,他们形状不一,攻向众人的速度却快得一致,谢虞晚眼皮一跳,当即横去煌煌一剑,可影子无形,再铿锵的灵罡,于它们而言也仅如细雨般轻飘飘!
在这些影子面前,所有的法器竟都成了无用。众人只能弃了自己的法器,转而以指抵出防御的灵光。
可如此也没能撑多久,影子竟如液体般,不知从灵光的何处流了进来,在每个人的面前,繁繁地倾下张牙舞爪的攻击形态。
如此,已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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