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城中的谣言不再高涨,但也并没有完全平息,沈府的下人会议论沈大人和沈夫人是如何拌嘴闹别扭,又是如何和好甜蜜如初。
至于偏远的城北这里,左邻右舍也都好奇的盯着,只是从未看见姜莹莹出过门。
这晚,紫苏做好了晚饭,王氏端着单独留好的饭菜往姜莹莹的屋子走去,这是这几日约定成俗的事情。
“让她差不多得了,您也别太娇惯着她了。”坐在饭桌前的姜大牛看着从身边走过的王氏,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王氏没理他,紫苏站在一旁目送着王氏消失在门口,神色沉默。
“闹脾气也该有个分寸,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让母亲给她端饭送水,成何体统?”姜大牛越想越气,又说道:“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去找她说说,母亲纵容她,我这个做兄长的可不惯着。”
紫苏坐了下来,语气平淡却坚定,“你别去。”
“为什么?”姜大牛皱眉。
“再给她一点时间,”紫苏朝他碗里夹了一大块肉,笑了笑,“再说姑娘家的事,要说也是我这个嫂嫂去说,我说不动她,你再去也不迟。”
姜大牛被紫苏这么不急不慌的一劝,便作了罢,低头大口吃起肉来。
子时,夜色深沉而寂静,在别人都沉浸梦乡的时候,姜莹莹却惶恐不安的蜷缩在床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窗户,好似窗外有一头吃人的怪物随时会破窗而入。
正当她全神戒备的时候,窗户忽然动了,只见窗户被人掀开一条缝,缝隙越来越大,一张粗鄙丑陋的脸无声出现在窗后,姜莹莹忍不住瑟瑟抖。
黄忠剃掉了横生半张脸的恣意胡须,如今满城都是他的画像,他自然要乔装一番,没了胡须的遮掩,他獐头鼠目的相貌一览无余。
他悄无声息地翻窗进屋,径直走到桌前,对着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很快他就将那些原本端进来给姜莹莹吃的晚饭一扫而光,他转过身对着姜莹莹,窗户还大开着,窗外是一片竹林,平日无人踏足,月光照进来,不点灯屋里也亮堂堂的。
黄忠用手背擦了擦油光光的嘴,还打了个饱嗝,龇牙笑道:“今日的饭菜味道真不错,尤其那碗五花肉,便是放冷了也香得很。”
姜莹莹胃里翻滚,差点要吐出来,这几日她痛苦煎熬,眼下一片青紫,连下巴都尖了,再多的美味佳肴放在她面前,只要一想到夜里有个魔鬼会来找她,她就毫无食欲。
“瞧瞧,都饿瘦了。”黄忠见她始终戒备的盯着自己,便站起身朝床边走来,一边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过瘦了另有一番风情,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我见犹怜……”
“你别过来,别碰我!”就在黄忠的手伸到姜莹莹面前的时候,她从被子下摸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崩溃的哭喊道。
骤然一声凄厉哭叫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黄忠立即收回手,又侧耳倾听了一番,确定没有惊动旁人这才扯了扯嘴角点头道:“好,我不动手。”
他说着还是坐在了床边,姜莹莹无声的痛哭,眼泪四溢,握着剪刀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黄忠始终面带悠闲又露骨的笑意,好像在欣赏一只被他逼到悬崖边的羔羊,看她无助哀号,濒临崩溃。
“你有今日也怪不得我,是不是?”他眯眼看着姜莹莹,与其说她是只无辜的羔羊,她更像一只胆小又虚伪的狐狸。
当初在伏牛山,她跳车逃跑,最终被自己抓住,那时他和他的兄弟还有范大人还没暴露,打的是劫富济贫的旗号,行绿林好汉之义举,只劫财不劫色,因此即便对她起了贼心也没有贼胆。
抓住她不过是想拷问一些关于沈星楼的消息,顺便在他身边埋一颗棋子。
作为棋子,自然要抓住她的把柄,却不能将人逼急了,于是问出她后背有一颗红痣,当然他也亲眼看了,还拿走了她自己绣的帕子。
有了这两样,毁她的名声易如反掌。
而她也确实不负所望,被救回去之后对此事三缄其口,甚至现在还得被迫为他提供栖身之所,沈星楼满城搜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躲在他夫人好姐妹的宅院里吧。
想到这里,黄忠不无得意,“你说你要是早些跟你家人坦白,现在也不会受制于我,可惜啊,你胆小,爱面子,你的名节真是大过天。”
他说着咯咯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又极尽嘲讽的样子。
姜莹莹瞪着通红的眼睛,感觉自己已经要被他逼疯了。
“你走,快滚。”她哭着低吼道。
“别急啊,还有正事没说呢。”黄忠说着忽然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把沈星楼请来。”
姜莹莹睁大了泪眼,满脸拒绝,“你疯了,我怎么可能请得动他。”
“怎么不能,只要你以死相逼讨个说法,他肯定来。你家宅子附近有棵大柳树,你去那里吊一根白绫,你母亲那么宠爱你,什么都会为你求来的。”黄忠眯起的双眼里闪着十拿九稳的精光。
只要姜莹莹为了沈星楼寻死觅活,到时候再推波助澜闹个满城风雨,沈星楼无论是迫于舆论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官威,都必须现身。
姜莹莹还在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
黄忠又说道:“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为我办事,我虽然算不得君子,但绝对会信守承诺。”
姜莹莹缓缓放下剪刀,脑海中一团乱麻,但她还是清楚的抓到了重点,黄忠想引沈星楼到此处就是为了杀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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