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5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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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继续容忍，容忍这个凡人活在我们的世界中！你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吗？这个凡人，这个悖逆了天父的凡人，他想要向美国政府建议成立航空局！他……”阿曼德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想要踏上天父的土地！他想要亵渎天空中的星辰！”

阿曼德抬起手指向天空中的满月。

“不，我不能让像他这样的人继续存在！这样的大逆不道！他甚至还发明了一种装置，提供比飞机大得多的动力！上帝！凡人们为何不能谨守和上帝的约定活着呢？那是月亮啊！是人类不被允许涉足的地方！一旦禁果被再次摘下，总有一天，我们会受到天父惩罚！如同巴比伦一般在天火中覆灭！”

“哈！别告诉我，你想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想要让人类踏上月球！”

听到这个滑稽可笑的理由，莱威尔顿时怒不可遏。他第一次发现了阿曼德身上的陈腐，那是一种和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

“收起你那一套陈旧的宗教观吧！就算没有他，也会有人踏出这一步！我告诉你，美国国家航天航空局再过几年就会正式成立！到时候这个机构将汇聚整个美国最顶尖科研人员的智慧。用不了三十年，人类就会真正登上月球！知道到时候人们会怎么说他吗？”

莱威尔指了指乔尼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

“一个伟大的先驱者！现代航空之父！你知道人们会怎么谈论你的那位天父吗？一个甚至无法证明他自己存在的神！阿曼德，我对你太失望了！真是难以置信，我竟然跟你走了数百公里，来实现你这些虚无缥缈的宗教理想！醒醒吧！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中压根就没有天父！这里有的只是凡人，不断进步着的凡人。要是那你无法接受人类登上月球，那就趁早走进火中吧！因为再过一两百年，这个世界上颠覆你认知的事情只会更多！告诉你，老子不干了！什么狗屁吸血鬼集会，老子他妈的全都不干了！你要不就杀了我，要不就让我跟你一刀两断！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想要跟你在一起！”

莱威尔冲阿曼德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之中。

许久之后，美少年才从莱威尔带给他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他面色古怪地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满月，直到有人靠近这个地方，才忽然展开身形离开。

第35章里约热内卢

1947年6月，巴西里约热内卢。

在走下邮轮的那一刻，莱威尔心里并没有多少欣喜，尽管这次里约热内卢之行是近年来少有的令他感到期待的活动。

两年中他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分离。在回到旧金山之后，他本想立即开始着手搬离这座城市。不过玛格丽特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一天24小时陪在这位生命垂危的亲人身边。另一方面，阿曼德的确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报复或是对他进行驱逐的意思，这让莱威尔稍感放心。这位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中的古老吸血鬼在那天晚上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莱威尔的面前。

在1946年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候，玛格丽特终于还是撒手人寰。莱威尔感觉妹妹的死就像是斩断了他和凡人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不太爱思考的吸血鬼整夜整夜对着棺材顶上的天花板发呆。他还是第一次对他的未来感到迷茫。凡人、吸血鬼、生命、死亡……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如同置身于一片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沼泽。那个可爱女孩在见到他回家时的惊喜表情还历历在目。事实上，此刻她的身体正躺在公墓中静静腐烂。她是一个能干的妹妹，一个聪明的妻子，一个伟大的母亲，还是六个孩子最慈祥的祖母（外祖母）。可她又好像什么都不是，除了那具腐烂的身体。

莱威尔觉得无所适从。

他知道今后一百年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后呢？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要像这样按部就班地活到世界的尽头吗？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象，某天傍晚，当他醒来的时候，世界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他就像是一头从原始社会跑出来的黑猩猩一样（在莱威尔心里猿人和黑猩猩是一样的），笨拙地想要学习使用电脑的用法！

生命总有它的价值。财富、名望、爱情、亲情……凡人的生命都在为了实现这种种价值而燃烧。那吸血鬼呢？像是他们这些活在不一样生物钟下的生命，又应当追求怎样的生命价值呢？

第4章月的一个午后，莱威尔将他的疑惑告诉了他硕果仅存的人类朋友。

亚森侦探认真的建议莱威尔出去走走散散心。精神健旺的老人向莱威尔保证，在十年内他还没有生命之虞，在那之后他可以再和莱威尔一起探讨，关于接受漫长的生命馈赠这一可能。

“生命的价值？不不不，我从不思考这个问题。有数不清的案子在等着我哩！你也应当去找一件和破案同样有意义的事来充实你的生命。在没有找到之前，就先到处走走吧！”

莱威尔接受的侦探的建议。不过他起初并没有想要去度假。他决定先去了解一下他的一位老朋友的一生。对于乔尼的印象，他本来一直停留在纽约分别的那一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乔尼在之后六十年中的经历。

于是吸血鬼开始长时间地在大学的课堂中流连。他拜访了乔尼生前的朋友和学生，从那些人口中拼凑出了一个有些不通人情世故的老教授的形象。莱威尔了解到，乔尼从青年时期开始就已经对科学研究废寝忘食。他甚至没有家人，大学就是他的家。他的学生敬爱他犹如敬爱父亲，尽管这个父亲对科研以外的事情一点也不拿手，常常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无数人为乔尼的死感到悲伤。人们在他家中发现了一份他所有研究成果的备份，以及一封写给外星人的信。他似乎是他所有同行中唯一坚信有外星生命存在的人。

莱威尔悄悄潜入了政府的秘密部门将那封信偷了出来。因为只有他知道这封语焉不详的信其实是写给他的。他把信藏在了他的一个秘密抽屉中。他有些弄不懂到底乔尼的一生到底算不算是实现了他的价值。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古老的吸血鬼感到失望。

“我们不应活在对过去的探寻中。那些古老吸血鬼的思想已经无法适应时代。我建议你暂时放弃对莱斯特的寻找，花费一定的时间来寻找生命中的美好。我本人也正在计划进行一次旅行，我希望能藉此找到吸血鬼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莱威尔在给路易的信中这样写道。

离开了乔尼研究生活过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在伤感之余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既然阿曼德可以使用吸血鬼那非人的力量捍卫他的信仰（莱威尔始终认为为了维持上帝脸上的那层神秘面纱去阻止人类登月是滑稽可笑的），那他同样可以用相同的力量来保卫世界向它应有的方向前进。

是的，捍卫人类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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