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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悔之将咬的只剩下一小块桂花糕递到季沧海嘴边,“我知道你要讲什么。”
季沧海待把糕点细细的吃了才张口,“我选了两瓶上好的桂花酿,礼盒也备齐了,等李婶的月饼做好你一起带着回家,今日是团圆的日子,你大哥随着太子出巡不在,你晚上记得陪着家里人吃顿团圆饭。”
“我同他们吃你怎么办?”
季沧海宽慰一笑,“我年年如此,早习惯了。”
“我家也早习惯了没我。”叶悔之虽然有些赌气撒泼的意思,倒也说的是实话,从前他们父子一副仇家模样,叶悔之在叶家的正式场合确实从未出面过,可如今父子两个已经和解了,叶宗石平日对知交也多有透露自家还有个二儿子的事,而且讲的是叶悔之小时候是养在大夫人身边的后来大些才出去学艺,里外里的意思叶悔之是嫡出而非庶子,南溟国重礼规,嫡子和庶子面对的人生大不一样,叶宗石种种爱惜示好,正是需要叶悔之投桃报李重修父子关系的时候,所以季沧海生怕叶悔之不够周全,连礼物都是比着叶宗石的喜好细细在自己库里挑选的。
季沧海只是望着叶悔之笑了笑没言语,叶悔之何尝不知道季沧海一片苦心,他自己形单影只的过了这么些年没觉得,可一想到季沧海要一个人过这种团圆节便百般难受,明知自己必须要回叶家,叶悔之还是郁郁开口,“你说你习惯了一个人过,可是我不习惯看着你一个人怎么办?”
叶悔之总有这种本事,不经意的一言一行便能暖了季沧海的心,季沧海抬手纵容的揉了揉叶悔之的头,“你好好在叶家陪叶老将军夫妇吃完晚宴,我这边备好菜暖好酒等你回来可好?”
叶悔之被像个孩子似的揉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拍掉季沧海的手叮嘱一句,“今日是要喝桂花酒的。”
季沧海笑着回应,“我知道。”
叶悔之还想再叮嘱几句,门房李叔却跑过来打断了二人,难得他一把年纪每次传话都跑来跑去,饶是看的人都替他累,偏偏劝了许多次依然不听,李叔缓了缓气开口,“将军,刚刚咱们府门口来了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他自称是季九的知交叫做左春秋,他说请季九和您速去督敬司门口片刻不要耽搁,他有事先走一步。而且他说的是季九的真名,我想着应该和你们关系匪浅,赶紧过来给你们送信儿了。”
左春秋是一家书铺的老板,叶悔之同他确实关系不错,只是平日里季九都以季沧海的近卫官身份示人,不知道这人又是何时知道了叶悔之的身份,而且突然上门找到他和季沧海一起去督敬司门口又是为了什么。季沧海和叶悔之对视一眼,两个人点点头信了左春秋的直接赶去督敬司,不论左春秋有何目的,这皇城里有什么人能危及到他们两人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仲秋节护城军加强了巡防,又是在人人惧怕的督敬司门口。
叶悔之和季沧海赶到督敬司大门附近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反倒是旁边街上有富户趁着仲秋节在积善施米派铜钱,虽是好年景但讨个彩头拿铜钱给家里孩子买些糖吃也是好的,因此十分拥挤热闹,富户派了不少家丁维持秩序才不至于出乱子。叶悔之不解的看季沧海,“左春秋叫我们来,是来让我们学着行善积德的?还有那家住的是什么人,敢住在督敬司旁边,我十分钦佩。”
“平恩侯府,说起来袭爵的平恩侯正是你嫡母叶老夫人的亲哥哥,还算得上你的舅舅,平恩侯府逢年过节都会施米派钱,在承安城的贵族里声名算是十分好的。”
平恩侯和自家的亲戚关系叶悔之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又不是自己的亲舅舅确实没注意过府邸在哪,也不知道是先有的侯府后有的督敬司还是先有的督敬司后有的侯府,如果是后者,叶悔之敬老侯爷是条汉子。叶悔之和季沧海正闲聊平恩侯的功夫,突然听得一阵震天鼓响,督敬司门口鸣冤的大鼓被人敲得震天作响,这鼓十余年未曾响过,有冤寻常人自会去府衙鸣冤,督敬司鸣冤虽可直接上达圣听,可岂是那么容易的,督敬司门口的鼓一响,原告哪怕胜诉也要滚一遭钉板,若是败了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是震天的冤屈,没人会敲督敬司的鼓。
叶悔之被鼓声镇住了,连季沧海也未曾能言语一句,本来等着施米的百姓头一次见有人敢敲督敬司的鼓鸣冤,蜂拥涌向督敬司门口,瞬间将督敬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叶悔之和季沧海均觉得敲鼓的人有些面熟,仔细辨认了一下侧脸却惊住了,虽然那人风尘仆仆,可确实是叶惊澜的副将林琅,叶悔之想要推开人群去找林琅问个究竟,却被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扯离了人群,当时叶悔之并不知道,就是这个时候,他彻底被扯离了他顺遂悠然的前半生。
叶悔之看着将自己拉开人群的左春秋,皱着眉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春秋并未言语,反而看向林琅的方向,督敬司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虽是仲秋节但督敬司尚未落衙,听闻有人敢击鼓是督敬司的主司王渊王大人亲自出来的,王渊让手下将林琅带进去审问,林琅却连退几步执意不肯进去,王大人佩服击鼓之人的勇气心下便有几分好感,并未直接动粗,而是想劝他顺从,王大人开口,“你既击鼓鸣冤,为何又不肯入了督敬司细说,你到底有何冤屈,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林琅目眦欲裂朗声大喊,“我状告当今太子,告他残害忠良,害安国将军叶惊澜惨死丰州城,林琅苟活至今,便是要同王法讨个公道!”
叶悔之浑身血液如凝住一般,费了许多力气才能转头看向季沧海,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惊疑不定,“将军,他刚刚说什么?”
季沧海冷冷的望着远处的林琅,并未听见叶悔之的话。
“是真的,”左春秋看向叶悔之面露不忍,“小叶将军真的出事了。”
王渊见事情扯出了太子,吓得赶紧让当差的将林琅带进督敬司,林琅身为叶惊澜副将本事了得,四五个壮年人也扯他不动,林琅大声叫喊,“太子混账,不听我家将军劝阻非要出城打猎,将军知道带人去追,太子早已被慧王人马盯上,我家将军舍命救他断后,他进城便叫自己的人封了城门,我家将军退回城下竟进不得城,待我们赶到强开城门,我家将军早已被叛军乱箭射死,我家将军十三岁上沙场,十七岁封将,我家将军替温家守了整整十五年南境,多少次死里逃生,最后竟死的这般冤枉,天理何在,公道何在,温家便是这般恩将仇报残害忠良的吗!”林琅喊完嚎啕大哭,连周围的百姓也红了眼,纷纷涌向督敬司要将林琅从督敬司的人手中抢出来,王主司见情形大乱立即加派人手,叶悔之强自镇定,盯着左春秋看,“他字字属实?”
左春秋心中也是情绪翻涌,平了平气点头,“字字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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