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严密的怀抱里逃开,缓解尴尬似的用手拢了拢头发,左手掌心捏着的小白瓶已经被她焐热了。
薛凛见她拧开,挑眉问了句:“新的?”
果然是给他买的。
魏惜没有多想,直白回答:“当然是新的。”
她撕开包装,小白瓶在左手心托着,她凝眉看了看薛凛的右臂:“你把袖子解开。”
薛凛喉结滚了一下,迟疑几秒,才缓慢脱掉外衣,然后单手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慢慢挽起袖子。
他坐回沙发。
其实他手臂没那么疼,最多是从机场一路把东西拎过来,微微有些发酸。
但难得见魏惜着急他的模样,他已经不忍结束了。
袖子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腕,臂弯内侧还能看清浅浅的血管的轮廓。
再往上,是绷紧的小臂肌肉,就在距离手肘一掌远的位置,有一块微凹的,与周遭皮肤不一致的疤痕。
疤痕大概有一元硬币大小,边周很白,中心泛红,看得出来,当初受伤有多么严重。
魏惜盯着那个疤痕,刚刚被强吻的羞恼散去大半,她想象不出他会有多疼多痛苦,被打穿手臂,血流如注,在贫瘠动乱的地带,甚至不确定能否得到及时的救治,会不会感染发炎。
魏惜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斥责:“为什么非得救那个向导?你是特种兵吗?你有枪吗?这跟不会游泳还要下水救人有什么区别!”
她真的无法理解,在武|装冲突现场,流弹横飞的地方,他竟然还有勇气冲出去救人。
更何况,安保明明该是当地政|府的责任,是他们没有做好,哪怕不救人,也不需有任何心里负担。
薛凛深深望着她,语气近乎讨好:“你说的对,但当时下意识就冲出去了,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就是觉得不能看人死在我面前。”
他没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细节,她能留着那个相框,那她想查什么都顺理成章。
魏惜心里还是有气,但气却没处发泄。
她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魏铭启给她的阴影,让她太钻牛角尖了。
薛凛就是这样的人,不管面前倒下的是西尧,还是素不相识的肯尼亚向导,他都会救人。
这跟谁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或许没有关系,只是事情紧迫程度的差别。
她其实很清楚,一个氛围良好,富足优越的家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容易将子女教导的正义善良,责任感十足。
因为他们的人生太过坦荡,身边都是诚心相待,没有算计觊觎的朋友,在他们的视界里,人与人之间就该是这样,哪怕被告诫了很多人间现实,也不会轻易消极地揣测别人。
她在魏铭启出轨之前,也是这样的。
天真,单纯,觉得世上都是好人,有无限泛滥的爱可以贡献给社会。
是残酷的变故将她打磨的锋利,固执,戒备,精明。
她诚然没有放弃那些美好的品质,但也做不到完全交付真心了。
她当然喜欢薛凛的责任感,哪怕有时会带来危机,但这仍然是个值得称颂的品质。
她把白树膏挖出来,轻轻擦在他的疤痕上,然后沿着疤痕向外画圈扩散。
“为什么非得接肯尼亚的单,那地方本来就乱,盛棠所根本不缺工作,你完全没必要......”
其实他都不应该去,或者可以去那些发达安全点的国家。
薛凛看她圆润的指腹在自己胳膊上一圈圈划过,指甲下细嫩的软肉被压的时白时红。
他很想把这只手捂在怀里。
清冽的药香被揉开,逸散,充斥着鼻翼,薛凛很享受这片刻的时光,好像他从梦里偷来的,美好的不真实。
他轻声解释:“风险与收益并存,发达国家已经有太多建筑师,真正的好项目不会交给我这种新人,但非洲不一样,很多人不愿意去,反倒把好机会空出来了,这个项目我仔细考察过,当地政|府很重视,他们不仅需要一个博物馆,还需要象征着民族精神的地标,沙漠贫瘠,条件恶劣,人都需要一个支撑,他们提供了个很好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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