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也有所觉察,似乎感到诧异,又不解,戒备地盯了他一眼,下一刻再次微笑:“谢谢您,不过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也方便的――”
恰一辆东洋车来了,被她叫住,车夫停车,抽下绕在脖子上的白洋巾,弯腰替她掸了掸位子,她坐了上去,车夫拉起车,她被要带走了――
“等等!”
贺汉渚再次追了上去。
她让车夫停车,扭头,看着又一次叫住了自己的他,投来两道目光。
“您还有事吗?”
贺汉渚突然顿悟,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来自于她的疏离。
从下来见到她,她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对自己,就一直用“您”这样的称呼。
他望着面前这双明眸,现,他刚刚丢下了才掉完眼泪的妹妹,甚至等不及听她说完话,急匆匆地跑下来找她,然而……
当面对面的时候,那一刻真正想让她知道的话,根本没法说出口。
“……账册的后续,你就不想知道,不问一声,也不关心我怎样处置吗?”
他终于开口,问。
苏雪至说:“这大概远远地出了我可以知道的范畴。您之前答应的事,做了,我已经很感激,别的无论您怎么决定,我想应该都有您的道理,我能理解。”
他沉默了。她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街边角落里的一堆不知哪里卷来的枯叶,瑟瑟地响。
几个夜行赶路的人缩着脖子,低着头,从侧旁匆匆走过。
“落雪了!又落雪了――”
车夫仰头看了眼阴霾的夜空,在一旁跺着冷得麻的脚,嘴里抱怨了一句,又奇怪地打量了眼这两个看起来有点古怪的男人。
“先生,还走不走了?”
车夫小心地问了一句。
苏雪至回过神。
“就这样吧,我走了,下雪了,您也进去吧。”
她转过脸,示意车夫拉车,出去了一段路,等拐了个弯,低头,盯着自己左胸口的那支康乃馨,压不下心里涌出的一阵浓烈的嫌恶之感,一把拔了出来,扔出车外,丢到了路边。
雪从头顶飘落,刚开始是一片两片,稀稀落落,慢慢地,三片四片,越来越密,很快纷纷扬扬,如盐似絮,落在了贺汉渚的头和肩膀之上。
贺兰雪被哥哥突如其来地丢下,一个人从楼上爬了下来,到处地找,在侍者的指点下,最后出来,可算是找到了他,见他独自站在饭店大门前的街边,背影凝滞,一动不动,喊了一声哥哥。
贺汉渚抑着内心的怅然若失,转过脸,面上已带着从容的微笑,朝着妹妹走了过去。
“又下雪了!哥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街上?苏少爷呢?你看见了吗?我刚才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他。”
贺汉渚道:“他刚走了。我们也回吧。”
贺兰雪眺望了眼街道的尽头,收回目光,哦了一声。
贺汉渚替妹妹将披肩披在了肩上。司机开车过来,他示意司机不必下车,自己替妹妹打开了车门。
贺兰雪坐了进去,他仰头,最后看了眼从头顶夜空里悄然而落的飘雪,弯腰,也上了车。
车里,身边的妹妹在不停地说着关于苏家女儿的事,说后天有可能会同乘一个班次的火车北上。也希望如此。
“哥哥,要是恰好同次火车,他若不是包厢的票,我们可以邀他来包厢。晚上他休息好了,第二天才有精神做事,哥哥你说对不对?”
“苏少爷要是顾忌我也在,我可以去外面,把包厢留给你和苏少爷休息。”
妹妹又大方地愿意自动退出。
贺汉渚视线透过车窗,望着外面落雪的街景,目光,渐渐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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