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从荒漠打到草原的时候,他终于再度见到了慕容桀。
准确的来说,他是先看到了从关外回来的丁思思,然后丁思思带着他去找慕容桀的。
那时候正是夏季,格桑花盛开的时节,颜色艳丽的花儿开了漫山遍野,慕容桀就坐在草地上,一袭暗紫长袍,一柄血红长剑,一抹玩味的笑。
他还是和数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的样子,好像千年百年都会维持这般模样,慕容桀看到一身盔甲帅服的阜徵也不意外,懒洋洋道:“故友来访,大元帅不会不待见吧?”
他怎么敢不待见?他……怎么能不待见?——阜徵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他面前,但是近前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道:“好久不见了,慕容。”
真的好久了……久到城墙上那面写满他名字的地板都被刻平了一层。
慕容桀是刚从关外办完事顺路经过,阜徵也没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只是坐在一起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情。
阳光很暖,花开得很艳,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魔教分舵别院的葡萄架下,两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几年隔阂,在见面的一瞬间就已经荡然无存。
说到兴起之时,城池那边忽然狼烟骤起,号角急促,正是敌军进犯的信号!
阜徵脸色变了,心里再多不舍也只能匆匆向慕容桀告辞。
但在转身的时候,慕容桀也站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衣袖,“介不介意我一起去?”
“嗯?”
“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呢,我也想去。”
慕容桀笑着道。
打仗不是说笑的事,阜徵本能地想拒绝,但是一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却像是被魅住了一般,鬼使神差点了头。
大漠枯藤昏鸦,羌笛婉转天涯,边马谁怨胡茄,镜湖沙还家。
坝上雪喑哑,楼兰席卷风沙。楼倾塌,白骨化,磨穿铁甲。
厮杀,胜败,白骨——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阜徵本是让慕容桀在城墙上观战,但是这一场守城战打了一日一夜,打到后来都已经找不见那人身影了。
他的不辞而别让阜徵有些失落,却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看到紫衣炫然的男子拖着血红的长剑慢慢走来。
“打仗啊,还挺有趣的……”走到跟前的时候,慕容桀低声笑着对他道。
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说这么一句话实在有些大不敬,但是阜徵却贪婪地看着他含笑的眉目,脱口而出:“慕容,你要不要来帮我?”
慕容桀微一挑眉,片刻之后,竟是意外地应下了。
……
从此以后,武威元帅的帐篷里就住进了一个眉目狂狷的男子,复姓慕容,相貌邪肆,对外只道是阜徵的朋友前来助拳。
也许是在别院那时候住惯了,慕容桀也没在意和别人同住这件小事。
他虽是刹魂魔教教主,但是没什么架子,为人很是豪爽,长得好看又武功高,军队里不知道他身份,所以不少人喜欢找他练手。
每逢一些老将拍着他的肩膀赞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候,阜徵看着慕容桀微带无奈的笑容,终是禁不住觉得好笑。
单独相处的时候慕容桀就会笑骂一句:“你这小娃娃就这么看着我被占便宜?”
阜徵弯了嘴角,“就算我说你已经八十岁了,也没人会相信。”
边关是最磨砺沧桑的地方,已经到而立之年的阜徵看起来比这个颜容不变的男子还要成熟多了。
想到这里,阜徵忽然觉得有些心痛有些害怕,用半是玩笑一般的语气掩饰道:“慕容,若是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你还是这个模样,岂不是要把我气死?”
慕容桀眸中微起波澜,“……不,小娃娃,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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