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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归讲,修改归修改,图春划出了几个病句,在旁订正,豆豆趴在桌上,看他,问说:“倷囔弗去做翻译嘞啥格呐,听说口译工资高撒格。”(你怎么不去做翻译什么的呢,听说口译工资很高的。)
“够吃够用么噻好啧。”(够吃够用就好了。)
“讨家子婆弗够格吧?”(结婚不够吧?)
图春看了豆豆一眼:“你啊是尬朋友了?”
豆豆抽走了作文纸,收拾课本和书包,赶图春走:“好了好了,你去沙发那边吧!看紧一点,不要睡着哦!”
她回到房间,一阵响动后就没声音了,图春搬了张椅子到窗边,打开半扇窗,点烟,他看看院子,又看看柜子,空气闻上去很潮湿,有腥气,像要下雨,竹叶一片搭着一片形成了个不小的顶棚,在微风里悉悉索索地骚动,图春看着,坐着,听着,竟睡着了。隔天醒过来,一睁开眼睛,不得了,水淹客厅,木柜的门大喇喇敞开着,木板隔层上都是水,滴滴答答往下流,他的拖鞋都泡在了水里,脚底板透心凉。豆豆出来看到,气得跳脚,一句话都不和图春讲,拉长了脸,拿上面包牛奶跑出了门。图春也纳闷,他睡眠一向浅,水都漫到他脚下了,他不可能没有知觉,想来想去,他也想不通。奶奶找来干毛巾给图春擦脚,什么也没说,两人默默收拾了客厅,图春灰溜溜地走了。
晚上下了班,图春回了趟家,又去了佳安,这次他把笔记本电脑给带过来了,还带上了手机充电器,为通宵熬夜做足了准备。
奶奶已经休息了,豆豆给图春开的门,看到他,没好气地说:”今天不指望你了,也指望不上你。”
说着,她掏出了张黄符纸,转身朝木头柜子走去。
图春跟上,想要那黄符纸来看看,豆豆不肯,图春便问她:“啰嗒弄得来格?”(哪里来的?)
豆豆光是哼哼,不理不睬的。图春说:“倷去城隍庙买格啊?”(你去城隍庙买的啊?)
豆豆回头瞪他:“我到城隍庙去啥体?我为蒙呗空跑到格嗒去!转来格路浪相,有个男格被我格。”(我去城隍庙干吗?我也没有空跑去那里!放学回来的路上,有个男的给我的。)
图春着急了,别遇上了江湖骗子:“倷囔随随便便拿人家格么什格呐?倷吩帮恩倷讲倷住了啰嗒地吧?”(你怎么随随便便拿别人的东西呢?你没和他说你住在哪里吧?)
豆豆正色道:“弗是随随便便,哎呀,倷高中同学呀!噻是格个……格个……”豆豆冥思苦忆,“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就是……你不是还带我一起和他溜过冰吗?就是在那个邻里中心!我不要记得太清楚哦!我摔了好几次,你管都不管我,还笑我,他来扶我,教我滑。”
是狄秋。
豆豆说的是狄秋。
双手时而背在身后,时而张开,时而拉着豆豆,时而背对着图春,时而面朝着图春,顺行,逆行,在木质的旱冰场地板上,在迪斯科舞厅般的迷幻灯光下鱼一样灵活地游来游去的狄秋。
图春一把抓住了豆豆:“你说你见到他……你见过他……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你还记得他的样子?你不会记错吗?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一盏绿色的灯经过狄秋的身边,一束紫色的光擦过了狄秋的眼睛,他的脸根本看不清,在旱冰场里,在时光的隧道里出现,又消失,靠近,又飞去。
豆豆板着脸,坚定地说:“不会记错的,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来了。”
“你确定?”图春的手得很紧,豆豆被他抓痛了,嚷嚷了起来:“痛死了,你松开来呀,痛痛痛……”
咚咚咚。咚咚咚。
好像一首歌。
是那时候旱冰场里常播的一首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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