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5章 过年（第1页）

韩盛与沈柔止并肩走在街巷中，既为两人的重逢欣喜，又心有忐忑：“当初不告而别，你可怨我？”

沈柔止还在为脱离险境庆幸，闻言，蹙眉道：“为何要怨师父？当初我听舅舅说你举家外放，还挺为你担心呢，谁能想到你竟到临幽城来了，我们师徒二人在我家乡重逢不是好事么。”

韩盛稍稍放下心来，道：“我还以为令尊令堂想让你在京中择婿，所以并没有将外放至临幽城的事告知，如今你我二人重逢，我甚是欢喜。你你”说着说着，韩盛结巴起来，一时语塞。

沈柔止似是被刚才的经历吓出泪来，如水的双眸饱含深情，她好奇地瞧着韩盛，“我？我怎么了？师父怎么结巴了？”

韩盛暗暗给自己鼓劲，他闭上双眼在心中打着腹稿，再睁眼时，坚毅之情跃然脸上：“你可定下婚约？可有心上人？”

沈柔止被韩盛的问打的猝不及防，粉色的晕染上双颊，她绞着帕子，羞怯地地下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地都要问她这些让人难为情的问题，她低语：“都没有，不过李公子说他喜欢我，让我等他一年，我想着反正我还小，就答应了。”

韩盛乍一听她要等他人一年心脏好像一下坠入冰窖之中，但又一想，为何要柔止等他一年，许是现在他无法给她承诺才出此下策。如今自己重又回到她身边，就此放弃心有不甘，还是要问清楚：“他可有说这一年不许你与其他男子来往？”

沈柔止仍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那倒没有，他只说这一年不要和别人订婚，如若我有喜欢的人他不会强求。”

韩盛甚是开心，他觉得自己很有希望，语调上扬：“你放心，虽然现在我只是个小小的巡城兵，日后我定克尽厥职，务求有成，一定叫自己配得上你。”

沈柔止怔愣一下，配得上我？这是又旧事重提了么？沈柔止愈羞涩，抬头看见府门就在眼前，拉着小环就走，“师父，我到了，你快些回去吧，路上小心。”

韩盛瞧着小姑娘羞答答的样子，嘴角上扬，这个年过的竟是比往年都要令人愉悦啊！

沈柔止急匆匆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小环看着她就要越过老爷夫人的院子，急到：“小姐，还要和老爷夫人一起守岁的。”

沈柔止恍若从梦中惊醒：“哦，这就去，这就去。”一拐，重新往父母院中去了。

沈良夫妇二人正在暖阁中品茗叙话，看着女儿风风火火进来，沈母沈钱氏慈爱地看着她道：“还知道回来啊，快，来喝口热茶。”

沈柔止脱下粉白大氅，靠着母亲坐下，一手搂着母亲胳膊，一手接过茶盏，一仰而尽。沈钱氏看着女儿还如小童一般，肆意而为，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马上就要及笄嫁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成体统，年后给你找个嬷嬷，好好教教规矩。”

沈柔止嘟起小嘴：“哎呀，娘，我才不要学什么规矩，我不嫁人，我就一直陪着你和爹爹。”

沈钱氏宠溺一笑：“说甚胡话，女子哪儿能不嫁人，让你学规矩是为了你好，这事可没得商量。”

沈柔止耍赖，“我不，我不嘛，爹爹，你说说娘呀。”

沈良从书中抬眼瞧了她一眼，对着小女儿语气总是温柔的，这次却多了一丝威严：“听你母亲的。”

沈柔止知晓这件事不容她拒绝，只好转了话头：“哥哥呢？”

沈钱氏哼了一声：“你们兄妹两个都是一样的，野惯了，你哥去寻他好友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晚了让你爹揍他。”

沈柔止嘿嘿一笑：“娘才不舍得呢，爹爹也不舍得。”

翌日便是大年初一，昨晚沈柔止撑不住早早歇下。今日要陪着父母招待来府上拜年的宾客，往常是不用她的，只是母亲说要给她说亲，需在众位夫人小姐面前露个面，这才让嬷嬷将她一大早从温暖的被褥里拉了出来。

沈柔止睡眼惺忪，由着婢女给她梳洗穿衣，呵欠连天就到了待客的暖厅。

沈钱氏指使着婢女小厮们备些瓜果茶水，用以招待宾客。眼睁睁看着女儿毫无淑女的影子，不禁有些后悔从小由着她性子来，如今长成了这般任性妄为的样子。虽不是京中的高门大户，好歹也是一城之主的千金，门第太低自己家看不上，门户高的也不知会不会嫌弃女儿的行止。沈钱氏暗暗下定决心，教习礼仪之事拖不得，等过了上元节便要开始。沈钱氏拉住女儿的手，宠溺中透出嗔怪：“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快喝口茶，醒醒盹儿，吃完早膳高家就要来给你父亲贺年了，你那手帕交宁姐儿也会随她母亲来，你们姑娘家说说话。”

临幽城高家祖上曾随高祖征战四方，原本只是高祖手下一个小小的百户，只是兴朝称雄之后，那些功高卓越的将军们死的死，伤的伤，没留下几个。高祖心中悲凉，英雄豪气无人诉说，太平盛世无几人共享，于是那些但凡有官职在身的都被加以厚赏，愿在朝为官的加官进爵，不愿的封侯赏金荣归故里。高百户在沙场上被断臂残骸吓破了胆，知自己斗大的字只识一箩筐不足以入朝为官，便领了爵位回了故里临幽城。就是这爵位只可承袭三代，到了高宁父亲这一代已是第四代，不能再以侯府相称，只是高家自视甚高，仍以侯门贵族行事，除了给临幽城知府一丝薄面，其他那些世家多也看不上。高宁和沈柔止一起长大，还小的时候两人一起疯，等年岁渐大，沈柔止还是不像个大家闺秀，高家便不让高宁再与沈柔止过多来往。自去年高宁及笄沈柔止随其兄去了京城之后，更是彻底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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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听到母亲说让自己找高宁叙话，沈柔止撅起小嘴，一脸不愿。母亲不知道两人还来往时高宁时不时和自己显摆高家祖上有从龙之功，明里暗里说自己行为粗鄙，应向她学学，否则日后只能将就找个不嫌弃自己的夫家。沈柔止不想和母亲多说，要不然又该说自己确实须向高宁学学，神情恹恹地答了一声“是”，不再言语，心里却打定主意不与高宁多言。

沈柔止好像那小儿玩的顶头陀，被抽了就转转，被忘了就坐在一旁吃点零嘴儿喝点热茶，说不上多失礼，也没多合矩。沈钱氏念她是头一回被拘着，就没有过多要求，只要她安安静静不惹事就足够，哪怕她并没有按自己所说找高家姑娘维系感情也没有再加指责。

高宁随着双亲来沈府做客，几次三番想去寻沈柔止的麻烦，只是来前母亲再三叮嘱年节里不可生事，沈柔止又坐的远，明显是躲着她，只好咬唇忍下，只待日后有机会再与她好好“叙旧”。

将最后一波宾客送走，沈钱氏已是腰酸背痛，沈柔止趴在小桌上蔫蔫的，没甚精神，正要让她回自己院里歇着去，门房的小厮就朝沈良通传，说有一姓韩的公子自称是京城钱舅爷的世交，特来给沈知府贺年。

沈钱氏一听和兄长有关，复又在暖厅坐下，沈柔止见歇不成，小嘴又撅了起来。

片刻后，沈良带着那韩公子来到暖厅，朝着沈柔止道：“止儿，快看看这是谁。”

沈柔止从昏昏欲睡中抬起双眸，韩盛的身影渐渐在眼中清晰起来，她从玫瑰椅中蹦起来，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韩盛先向沈钱氏问好，才将为何来此缓缓道来：“父亲曾和钱伯在京中同朝为官，沈知府、沈夫人便是我的姑父姑母，来拜见姑父，姑母理所应当，只是父亲近来身体不适，才遣了我来给姑父姑母赔个不是，本应初到临幽时就该拜见，侄儿拖了这些时日，还望姑父姑母见谅。”

沈钱氏招呼韩盛坐下，添了新茶，又细细问了兄长一家和女儿在京中习武之事。

几人叙话完，天色已晚，年下晚膳用的晚，沈良见韩盛举止有度，一表人才，惜才之心顿起，便留了韩盛在家中用宴。宴席上，韩盛不时向沈柔止望去，每回只看一眼，看她爱吃哪道菜，爱喝哪道汤，一家四口除了正主都察觉到了韩盛的心思，

宴后品茗，沈毅和韩盛相谈甚欢，约了日后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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