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鸾的脸上再无平日笑意,只见一片霜雪般的凛冽,她很少这样冷地看一个人:“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大仇将要得报,师妹该高兴些才是。”
顾少雍见她这般神情,仿佛闲话家常一般笑着道。
濮阳鸾没有说话。
小孤山弟子的血仇,终于可以报了,但她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她从前一直不明白顾少雍为什么要背叛小孤山,而今知道了,心中却越发觉得沉重。
但他既然做了,便理应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世上的道理便是如此,谁也逃不过。
“世人都是求生的多,不想你求的是死。”
楼玄明低头看着他,脸上神情淡淡。
许是因为终年不见天日之故,顾少雍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唇上也不见丝毫血色,看起来很是羸弱。
他闻言笑了起来:“比起不人不鬼地活,还是死更痛快些。”
顾少雍张开手,看着掌心纹路,面上始终带着几许笑意。
“能活着看到这一场烟火,实在不错。”
庆王府禁制破碎的刹那,终年昏暗的地室中因为府邸崩塌漏下一缕光,顾少雍抬头,任天光将双目刺得流泪,他看见了天边亮起的烟火。
真好啊。
顾少雍再次抬起头,他伸出手,摇曳着的锁链发出阵阵声响,像是想捉住那一缕光。
这是他为自己选好的结局,应当高兴才是。
一抹寒光在他掌心闪动,短匕刺入心口,他的手很稳,随着匕首一寸寸深入,血色浸染湿大片衣襟,那片鲜红看起来异常刺目。
顾少雍似乎不觉得痛一般,竟还握着匕首在自己的心口缓缓转了一圈。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含着笑看向了太上非白。
濮阳鸾看着这一幕,不由瞳孔微缩。
她呆立在原地,浑身僵硬,楼玄明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就在这一刻,被天武卫押住的太上非白觉得浑身血脉贲张,鲜血似乎都化作了岩浆。
他哀嚎一声,青红经脉在皮肤上鼓起,像是一条条赤蛇,随即蔓延至脸上。
“你疯了么——”太上非白面孔狰狞地看向顾少雍。
命俑之术固然能令太上非白恢复如盛年,但世上之事一饮一啄,有得必定有失。每隔数月,窃取命俑气运和命格的太上非白便会受到反噬,如同一具腐尸,只能躲在阴暗的地室。
而一旦命俑受损,反噬便会更加严重。
就如几年前,太上葳蕤借身外化身伤及顾少雍本体,太上非白便也因此深受反噬之苦,躯壳化作腐尸,更时时受剧痛折磨,长达月余不曾解脱。
而现下,顾少雍仍是太上非白的命俑,他一死,太上非白也活不了,不仅如此,死前还必定饱受反噬之苦。
太上非白因为痛苦在地上翻滚着,随着血脉鼓起,他的样貌也从青年逐步蜕变为苍发老叟,血肉好像在渐渐被抽干,最后只剩一张皮挂在白骨上,看起来极是可怖。
见此,原本押着他的天武卫一时也止住了动作,不敢贸然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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