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七章 暗亏（第1页）

楚地眼下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至少众人来到楚地的时候还是如此，至于其下多少暗潮涌动，那就是要再见到马希崇之后才能分说清楚的了。

马希崇已经想办法把徐青素接进了自己府内，所用的当然是什么怜惜孤女弱质一类的理由，旁人信不信倒是未必，最要紧的一点还是全了马希崇的名声，又给了徐青素一个合理的来路。

李存礼想，马殷未必就是不知道如今他眼皮子底下正在生什么勾当，但是马希崇一来并未表现出想要问鼎的意思，并不似当年马希钺那样咄咄逼人，二来马希声固然是马殷最喜欢的儿子，现下看他在一众儿子之中一枝独秀，马殷心中也还是有些犯嘀咕的。

马希崇能站出来与马希声抗衡一二，马殷其实也乐见其成。

不过如今外人也要卷进这一场纷争中来，便不知道马殷心中是何感想，又会不会对马希崇有些戒备了，尤其是通文馆三个字，有李嗣源何马希钺联手在前，马殷也许又要担心自己的王位是否稳固。

只很多事情等水到渠成的时候，也不是马殷一人能够左右的了。

他们进入马希崇的府邸也是秘密的，不过等一进来，便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站在那里。

竟是李存忍。

李绛璎微微吃了一惊，等扭头看见李存礼平静的神情时才恍然道：“是你的安排？”

“杨琏那里已经收拾停当了，徐知诰如今起了疑心，我找了个替死鬼去扮十三妹。”李存礼淡淡道。“徐知诰不想背上谋杀亲女的罪责，就不会对她动手，即便是动手了，也要自己找个合适的人顶替上去。”

不过李存忍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李存礼先前不曾想到的，他想这也是李存忍在向他隐晦地表明自己的能力，她想要得到更多的重视，也想在接下来这一局之中不仅仅做一个棋子。

那么，是什么让她生出了这种野望？是杨琏吗？不像。

杨琏应该只是让她看到了一种可能，或者，李绛璎也让她看见了这种可能性，站在更高处，却只为了自己而活的那种可能性。

所以李存礼的脸上也不过一点惊讶之意一闪而过，便颔道：“十三妹竟已先一步到了。”

“猜到你们要来，便先在此等着了。”李存忍语气平静。“我同徐小姐之间也算是有熟识，来拜访一下虽然突兀些，倒也不算冒犯。”

徐青素在一旁点头道：“我还未曾好好感谢李姑娘，此番你们来了此地，也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当然也是一句玩笑话，徐青素如今在此地可算不得是自由，甚至还有几分仰人鼻息的意味，但是看她的气色也算不得不好，马希崇想来还是很清楚徐青素究竟意味着什么的，在夺嫡成功之前，徐青素就是马希崇手中握着的一张王牌。

所以她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地主。

李绛璎道：“看来他也已经猜到我们要来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马希崇，马希崇见到李存礼等人当即一礼道：“自上次一别之后，希崇时常想着何时才能再次得见殿下天颜，今日一见殿下风采依旧，希崇便放心了。”

马希崇同上次见面相比显得清瘦了些，想来是在几方势力之中周旋于他而言并非是一样轻省的活计，只是他说话似乎也比起上次来圆滑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只天颜两个字就把李绛璎先不动声色地装了进去。

李绛璎道：“我从来如此，倒是马公子，不知前段时日楚国境内作乱的贼人有没有影响到贵府？”

马希崇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乃是李序的使节团队在楚国境内被袭杀，血淋淋一张无头尸体的皮被送回了张子凡那厢，那事情听来骇人，楚国上下人人自危了很久，可眼前站着的这一个也算是罪魁祸，自然知道其中曲折如何，如今也不过是装疯卖傻应对一番而已。

“那件事当真是骇人。”马希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想起来仍然后怕的模样。“小生现在想起还觉得心惊胆战，不怕殿下笑话，那事情一出，如今小生依旧不敢走夜路呢。”

马希崇神色之中全看不出他提笔写了那一封信，而徐青素只是带着几分担忧之意看向马希崇，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李存礼更倾向于是没有，马希崇未必那样信任徐青素，连这样的事情都要告诉她。

当然，也不一定是不信任，若是两人之间真有些爱重之意的话，马希崇想必也不愿意让徐青素知道此事。

李存礼从来都不肯小觑了这个在长兄与二兄实力非凡彼此虎视眈眈的情形之下还能不动声色为自己铺设后路的青年人，他知道此子若真能取马殷而代之，说不得是比马殷还要麻烦些，但现下也只能不动声色。

倒是降臣听见他们提起此事来，笑盈盈地转了转眼睛。

李序的面皮如今还在她手中，只因李茂贞的面目因了陨生蛊的缘故保留了一半下来，李序的脸便不甚合用了，本想着若是换脸叫李茂贞从此以李序的模样活下去会很有趣，但现在女帝定然不会应允她的请求把李茂贞另一半的脸皮也一并剥下来，那张脸对女帝来说虽然是可有可无，但还剩一半，也比什么都不剩好。

现在看来，这张脸还可以在楚地掀起一点风浪。

李存礼道：“不知张子凡那边，对李大人之死是何反应？”

这回马希崇犹豫了一下，方才道：“从父王的表现来看天子恐怕对此事不甚满意，甚至是有想要问责的意思，但后来不知怎地又被压了下去。”

李存礼冷笑一声。

不知怎地？也许马希崇是不知其中关窍，他却是知道的，无非就是不良人查明了真相按住了张子凡，说此时不宜对马殷动手，只恐把人推到了李绛璎那边去，也不知道张子凡做惯了呼风唤雨的皇帝，能不能咽下这个哑巴亏，李星云的劝诫，又会不会变成他心中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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