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202章（第2页）

过了几个月，那个小宝宝终于生出来了，鱼郦抱着孩子住进了崇政殿，看上去一切都往好处发展，可是瑾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赵璟那个死样子，怎么？说句好听的话是能要你的命吗？

瑾穆忧心忡忡地守在鱼郦和孩子身边，鱼郦哄孩子睡觉时他就躺在孩子身边，听着她哼唱的歌谣，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直到赵璟酒后闯进了寝殿。

瑾穆早就接受了自己做为鬼魂的现实，但那天晚上他无数回撞向赵璟，想把他赶走。

都是徒劳。

终于熬到了天亮，瑾穆在赵璟离开后坐到鱼郦的身侧，他第一回放任自己的感情，伸出臂膀想要拥她入怀，他在她耳边说：“你要离开他。”

如果厮守只剩相互折磨，但就是到了缘尽的时候。

接下来瑾穆陪着鱼郦生活，看她挣扎、逃离……与蒙晔、华澜他们团聚，也见过这些姑娘们在一起哭泣，嘤嘤念着她们的主上。

瑾穆很心疼，也很无奈。

怎么办？我已经死了啊，死人是不可能复生的，你们不要念着我，要快些振作，要好好生活。

要忘记我，忘记大周，国破之重不该你们来承受的。

他跟在鱼郦身边，陪她度过了寒来暑往，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去了蜀郡。

那座蜀王庙香火鼎盛，许是凝结了诸多生灵的善意，当他这缕孤魂跟着鱼郦飘进来的时候，竟窥破了前世今生之谜。

泰山忘君，凡尘劫数，原来竟是这样。

瑾穆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诸多磨难，爱恨情仇不过是仙人素袖一挥，凡人干干净净的来，也终将干干净净的走，这一点，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都是一样。

那些记忆悉数涌来，他隐约觉出自己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但在走之前他还有些放心不下，趁鱼郦和蒙晔来蜀王庙，入了他们的梦中。

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道别，这一回总要跟他的生死之交们认真告辞。

出乎他意料的，鱼郦还算冷静，蒙晔竟在梦里哭得涕泗横流，拽着他的衣袖一个劲儿叫“主上别走”。

瑾穆生前同蒙晔既是君臣也是兄弟，互损是常有的事，他从未见过蒙晔这副拖泥带水的模样，哭得像个姑娘，充满了委屈心酸。

瑾穆只得飘回来安慰他：“好了，若朕有得选，朕必不愿离开你们，可朕已经死了啊，你要好好生活，朕瞧着万俟灿挺好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抓住她，别让别的郎君抢走了。”

蒙晔抽噎着答应，还问他要往哪里投胎，下辈子能不能继续当兄弟。

他不知道，瑾穆是没有下一世的。

泰山忘君毕生之责便是守护仙山，直到仙人羽化。

这不过是忘君的劫数，却是凡人一生的牵念。

瑾穆在梦里一本正经地对蒙晔道：“劫数已尽，我要回天上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化作一缕烟雾飘出了他的梦境。

他沿着蜀郡街衢飘了许久，见到了围城的栅栏被撤走，守城厢军分批次入城接管防卫，通商走货恢复，死寂已久的城池重新恢复了生气，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一片盛世之景。

他要走了。

瑾穆想起了自己降生时的天象，荧惑守心，意味着战争与灾祸。宿命一般，自打他降生，这世间便是战乱灾祸不断，如今他要走了，会连灾祸一同带走，从此人间清平，他的百姓会在明君的统领下过上盛世太平日子。

有没有人记得他这个亡国之君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天下太平。他熬尽心血，毕生所求，便是天下太平。

他飘向了云雾，依依不舍地俯瞰人间，他看了雍明，他忍不住违规动用神识窥了雍明的一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然后又看了蒙晔，最后将神识定在了鱼郦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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