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南雪每天从零用钱里挤了五十块来,五毛的、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的纸币攥满了口袋,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阿姐家。至于这钱,究竟怎么变出来的,阿妈不知道,阿姐不知道,只有南雪知道其中的辛酸。上高中以来,说是怕南雪在学校学习压力大,容易饿,于是便决定每天给南雪十来块钱的零花钱,钱不多,但却是阿妈辛苦工作挣来的。南雪每天攥着零花钱来到学校,傍晚,又顶着饥肠辘辘的自己,还有那口袋里的十块钱回了家。她也说不清楚,为何不花那钱,许是体谅阿妈平日里的辛劳,明白这钱,都是阿妈用一点一滴汗水换来的,所以,当别的同学晚自习时,十来块钱的奶茶一杯又一杯放在桌面上时,南雪只能眼巴巴着看着她们喝下令她馋了很久的“梦中情茶”。
你说这钱攒着不用,刚攒着,也体现不出钱的价值来不是吗?可是南雪不管,毕竟,对于一个打小学零花钱只有两毛钱、五毛钱的女孩子来说,即使现在是个高中生了,昔日里那份对钱的稀缺感至今仍在脑海中警醒着南雪,“非到必要出不花钱”。所以,从大一开始,南雪每天便把钱往那只粉红色小猪玻璃摆件内,一刻不停地攒着、攒着。一毛的硬币、两毛的硬币哐当哐当地投入,搓成一长条的纸币,一张又一张地跑进小猪的肚子里,南雪感到那份对金钱的渴望,慢慢得到了满足,可童年里,那对各色零食的渴望,在这一刻却仿佛消失不见了。南雪每次路过学校的小卖部,除非饿得实在前胸贴后背,否则,是绝对不肯从那胀胀的口袋中,把那一元或是两元拿出来,满足自己对零食的欲望的。
刚开始,南雪看着橱窗里的辣条、糖果、香肠等好吃的,南雪还是会忍不住一顾三回头,回回吞口水,慢慢地,时间一长,一向对零食的渴望仿佛也被压抑住了,当她后来再面对那些零食时,心中毫无波澜,一如见那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一花、一草、一木那般,毫不稀奇。可现在,却要因为买化妆品从一个“守财奴”身上抠出五十来块钱,南雪硬是来来回回纠结了整整一个星期:
“买吗?还是不买?”第一天睡觉前,灵魂之问。
“还是不买了吧?五十块,得攒一星期呢!”第二天睡觉前,灵魂之问。
“可是,我感觉化妆好有趣啊,我想学,还是买吧!”第三天睡觉前,灵魂之问。
“不不不,学生画什么妆呢?阿爸、阿爷看到肯定会数落自己的!”第四天睡觉前,灵魂之问。
“可是化完妆就可以以美美的自己呈现在明浩宇面前了还是买吧?为了明浩宇,这五十块钱我花!”第四天睡觉前,灵魂之问。
“不不不,对谁的喜欢都不及我对钱的喜欢,不买!不买!决定了,不买!”第四天睡觉前,灵魂之问。
第五天一早,南雪悻悻地在走廊的栏杆上趴着,正苦恼要不要买呢,明浩宇的身影出现了,他正在斜对面的男厕所门口站着,一旁的,还有他的好哥们。明浩宇跟哥们谈论着什么,一会儿又开怀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有特点,低沉又不失男生的韵味。
“明浩宇,真帅啊”南雪只觉得再看下去,口水就要流出来了。这时,两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向明浩宇方向走去,他一个利索地动作,悄悄揪了其中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马尾,那女生转过头,恶狠狠地带着笑意,瞪着明浩宇,明浩宇也笑笑地望着她,空气中,冒着暧昧的泡泡。
“买!一定得买!别说五十块!就是一百块我也要买!”南雪斩钉截铁地说道,终于在愤怒和嫉妒中解决了这个难题。
“阿姐,呐,钱给你,你快帮我买吧!”南雪展开红色塑料袋,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露了出来。
“哈!南雪你偷藏零花钱,嘿嘿,被我知道了吧!”阿姐笑嘻嘻地,数着桌面上的钱,一边逗趣南雪。
“嘘可别告诉别人。”南雪把食指放在嘴旁,提醒着阿姐,索幸当下只有南雪和阿姐在。
“放心吧!得咧,我数完了,真是一毛不少啊,没想到你连一毛钱的硬币也攒呀!”阿姐说完,掏出了手机,给南雪看购买商品的界面。
“一毛钱也是钱嘛”南雪说着,凑近了手机屏幕。
“呐,我这几天考虑了一下,鉴于你现在是学化妆新手期,毛笔嘛,还是不要买上一次我让你试用的,那个量少,需要技巧,呐,你看这个拉线的毛笔,芯厚实,可以用好久,使用的方法有些不一样,不过也简单,看到旁边这跟线了嘛?用之前,轻轻一拉,把旁边多余的外壳卸干净就可以用了。我估摸着这支够你用一年的了。”阿姐头头是道地说。
“嗯,好,一切听阿姐的。”南雪睁大了眼睛,好奇又欣喜若狂地期待着阿姐下单。
“洗面奶呢,咱们就买大瓶的氨基酸的,这个洗起来温和,不伤皮肤,你现在是学生,皮肤状态正是最好的时候,天然地不用什么护肤品,大夏天的,用这个早晚给脸洗一洗,去除脸上的灰尘和油渍,就可以啦!至于口红嘛,来,你看看喜欢哪个颜色?”阿姐打开了一张店家口红色号图,问道。
“嗯这个正红的太红,涂上去肯定太明显了,这个橙色的吧,又好像把蜡笔涂在嘴上一样就买这个吧!芭比粉,听着名字就觉得很好看。”南雪乐呵地笑了起来。
“死亡芭比粉?哈哈哈南雪你确定吗?”阿姐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南雪。
“我确定呀,多好看的颜色。”
“行,等东西到了就知道了,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噢!”阿姐轻触屏幕下了单,盯着南雪,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不后悔,不后悔,干啥要后悔呢!开心还来不及呢!”南雪振振有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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