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20（第6页）

坠落之人——是奥黛丽。

但不说这场事故让人意外，光是坠落的人是她就够让其他人惊愕的了。

只是地面上没人清楚为什么奥黛丽会在能预判到危险的前提下不自行下降。

但跟奥黛丽飞得差不多高的唐三倒是有了点猜测。

因为唐三是看着奥黛丽在往下看了一眼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的。

随后她的眼神便是很明显地恍惚——那种恍惚不是单纯地恐高，而是在恐惧着别的什么？

——她在怕什么？或者说，下面没有危险的高空有什么值得她怕的？

最后，她就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陡然停止了思考，开始坠落！

虽然唐三也被奥黛丽的坠落吓到了，但他思维动得快，翅膀也转变得快。

——先不去想其它有的没的了，先把人拉住再说！

这样想着，唐三的蓝翼改振为倒着滑翔，顺着风将自己往奥黛丽坠落的方向送去，再轻而易举地伸手抓住对方向上伸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腕。

随即另一只手将对方的肩背往自己身前揽了一下。

这是一个稍微突破了人与人之间礼貌界限的，不是拥抱但胜似拥抱的举动。

这对于唐三来说，已经算是有些出格了。

但他此时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的注意力，随着下垂的视线，转移到了奥黛丽那双充斥着惊恐又回忆与现实交织得复杂的金眸上。

在这一刻，唐三的脑海中，像是抓住了什么如飘絮的灵感。

——她不应该恐惧着高空的，按照奥斯卡根本没异样地递给她蘑菇肠的事情就能看出，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奥黛丽，应该是像戴沐白他们那样没尝试过高空但也不恐高的。

——但是，他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奥黛丽不会恐惧着高空，不，应该说是恐惧着高空的坠落。

而像他们这般再活一次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已经开启新生活后继续恐惧着坠落呢？

唐三悄然猜到了原因。

——除非他们都是死于高空坠落。

但他这辈子，小时候每天爬去高山顶锻炼紫极魔瞳时，就逐渐克服了从高往下看的微妙恐惧。而从奥黛丽此时的状态来看，怕是完全没有预料过自己曾经的死亡还给意识留下了阴影的。

确实，飞行时奥黛丽也没有回想起自己还有着这个心理阴影。

不过这很正常，毕竟自从转生到这个世界，家庭与亲人，老师，朋友等等生活与环境都让她基本没刻意去回忆上辈子那些事情，就更别说去经常回忆那个她不想评价的死亡原因了。

所以，那种曾经经历过死亡的恐惧被向来乐观的靓女刻意忽视在了记忆深处，久而久之都仿佛真的遗忘了它。

再所以，奥黛丽根本没预料到，当她升到真正意义上的高空往下看时，相似的视角让曾经的恐惧与害怕都像潮水一般从记忆的角落里，势不可挡地冲了出来，扰乱了她本来井井有条的思绪，踏平了她老师在下方给她带来的安全感，让她恍惚，让她慌神，让她恐惧起在高空中那无所依的悬浮感。

于是，奥黛丽的那双蓝翼顺着她的思维变为僵硬最后溃散，再也不能带着她继续飞翔。

她——再一次于高空坠落。

——也再一次经历到曾经的恐惧。

坠落的人是倾斜着的，

人的手是条件反射般向上伸着的，

像极了奥黛丽曾经很想抓住高楼顶上围栏一样的动作，

但是，这里没有围栏，她也从未抓到过围栏……

所以，在手腕被抓住，肩背被揽住，再也不是无依无靠时，

奥黛丽猛然从过去的阴影中脱离出来，

现实与过去的不一样感受让她心中情绪百感交织，她下意识地想要大喘气，但是狂风让她无法动作，只能让风带走她被情绪挤压出的生理泪水。

——没人能对他人的死亡感同身受。

就连有着类似死亡的唐三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明白奥黛丽此时的感受。

但在看清对方的泪水，感受着手心对方无意识贴近的“滚烫”脊背时，唐三愣住了。

——他看过女孩子的哭泣，有嚎啕大哭的，也有像小舞那样悄悄藏起感动的泪水的。但是，他从未见过如此静默流泪却又眼带着对“生”的希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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