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自额头,缓缓滑至眉心,再沿着高挺的鼻梁向下,落在凹陷的人中,如此,挨着上唇的唇沿,停住,不复向下。
概因向下便是一片温柔乡。
温柔乡岂非折戟沉沙英雄困顿之地?
他决然抽手。
绛萼在旁看得分明,不禁暗自叹息,禀道:“娘娘,奴婢方才确实嗅出那龙涎香里多添了两味不寻常的香料,眼下不可断言,只待取香灰来仔细辨明。”
“你自幼精通香道,此事就交予你办。”闻言,谢折衣眸光转厉,声若寒潭,“将人揪出来,带到我面前,本宫要亲自审问。”
第26章
支起的轩窗外又飘起濛濛细雨,打湿了日落时分昏黄的流光。
雍盛冷不丁自纷杂梦境中惊醒,先望见半掩竹帘外一数怒放的玉堂春,亭亭束素衬着朱墙,孤傲清透。
再转眼时,便看到倚在床头闲览书的人物。
一袭销金红纱衣,辉映着莹白脸庞,岂非就如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白玉兰?
大脑一片混沌,周遭世界似乎也是混沌的,只有这一方视野是清晰的,他轻而慢地眨眼,不想惊动眼前的佳人美景。
但事与愿违,察觉到床上人呼吸频率的改变,谢折衣敏锐地抬起眼帘。
像做了什么坏事,雍盛身子倏地一震。
不动不知道,一动才发觉自己的手正在对方手中。
两只手紧紧缠握。
雍盛下意识挣脱开,抽回手,握拳时惊觉掌心一片湿冷。
也不知谢折衣保持着这个一手握他一手执卷的姿势坐了多久。
“什么时辰了?”他略显僵硬地移开目光。
谢折衣将翻阅的书籍反面朝下盖在膝上,活动僵直的手指,看了眼天色,回道:“已近酉时。”
“我……朕竟睡了这么久?”雍盛略感讶异。
他虽总在昏睡,但每次都睡不长,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醒一次,睡得也极浅,总也不安稳,间或醒时也昏昏沉沉,懒怠动弹,因连睁个眼都费劲。难得破天荒地一次睡足这半天,心中自是纳罕。
“你一直守在这里么?”他半坐起身。
谢折衣拿来锦绣软垫,垫在他身后,又取来中衣为他披上,揶揄道:“我倒是想走,你却不肯。”
雍盛狐疑,难不成是我昏睡时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
怎么,曹操好梦中杀人,吾好梦中拉人手?
雍盛别扭起来,咕哝:“何必管我来……”
“自是因为本宫舍不得。”谢折衣接道,“守着才安心。”
雍盛闻言心间一动,紧跟着又忆起那日谢折衣亲他亲得那般随意,全无心理障碍,便认定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浮浪之人,不免冷笑:“此时左下并无旁人,皇后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谢折衣定定看他,明艳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圣上又何必拒友于千里之外?”
自然是因为日后我会死在你手上。
雍盛暗自腹诽,屈指按压涨痛的晴明,绷直的唇角微微向下,转移话题道:“朕卧病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当然有。”谢折衣起身,斟了杯温水,“圣上病倒前在金殿之上撂下那等惊人之语,自可想见连日来的唇枪舌剑哓哓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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