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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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觉得生活是甜的，真的。

可是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半年，我们带在身边的五千多块用掉了。沈皓开始在地下酒吧为人伴奏，一个月能挣两千多，交了房租，水电气费，再带我去像样一点的餐馆吃顿饭，我们就没钱了。有的时候，我们穷到分吃一碗泡面，插两根吸管喝一瓶可乐，他总是分很多面给我，我却说我喜欢喝汤。最後推来推去，还是等著那碗面烂在碗里。

这样拮据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可是沈皓不一样，沈皓家早在他爸干房地产赚到钱後搬出了那个小院子，在小城里建了一栋最华丽的别墅。沈皓平时吃的，用的，没一样不是好牌子的，他的贝司也是他爸托人从英国带回来的，音质极为纯正，我每次替他插那四根弦的时候都特别小心。一插上电，沈皓弹它的样子就跟摇滚明星一样。

他弹的皇後乐队的“loveofmylife”的和弦低音一直都在我耳边回响。

酒吧的工作很辛苦，他一个人要弹到凌晨一两点，给不同的五音不全的歌手伴奏。有时回来还带著跟人打架的伤。白天就去教小孩弹琴，挣点家教钱。这样，他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呼呼睡去，很多的时候，澡都是我帮他洗的。

我常看著沈皓的睡脸想，如果那个晚上我没有跟他走，他现在是不是在国外的音乐学院过很正常的学生生活，等著成为明日巨星呢？他的才华，他努力练了那麽多年的琴艺就是用来这样浪费的吗？最近，他皱起的眉毛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放松一些。我想起以前那个总是爬这棵树那堵墙，衣服被挂得破破烂烂还笑得合不拢嘴的沈皓。

我毁了他的生活吗？

可是，我能做什麽？才十五岁的我只有初中文凭，又不会像他一样弹得一手好琴，出去做工也只是在餐馆里洗洗盘子。而且沈皓不准我出去打工，说钱的事，只要他来解决就够了。

我唯一能补偿沈皓的就是在欢爱的时候给他百分之百的回应。这种事情我从不主动，可是只要他一来兴致，我一定配合他。在这个地下室的每个角落，我们都做过了，做饭的时候他会从後面抱住我，毛手毛脚，吻到我招架不住直接在厨房让他进入；洗澡的时候他要拥著我一起洗，那麽小的浴缸等两个大男人坐进去，什麽都是坦诚相见了：床上就更不用说了，沈皓做到连我求饶也不肯放过我。

我现在都还记得和他在N城的那个冬天。窗外雪花落下，沈皓轻轻地吻了下来，慢慢地进入我的身体。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的一个冬天了。

5

一年过去，N城迎来又一个冬天。这里的冬天跟老家的冬天很不一样，会下雪，积在高大的梧桐上，整个城市都是雪白的。

那天不是沈皓发工资的日子，他睡了觉起来，没有去上班，我在厨房的小桌子上看他上个月给我买的牛津语法。他拉开冰箱，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说，“慎，不用给我做便当了。今晚不上班，我们今天去外面吃”。

他带我到一家日本寿司店，还要了个二楼的包间，上楼的时候，我小声地问，“沈皓，我们有钱嘛？”他摸了摸我的脸，说，“怕什麽，大不了把贝司买了也够这顿了吧。”我想，沈皓终於吃泡面吃到疯掉了，连贝司都不要了。

等穿著和服的小姐把盘盘碟碟的都上完桌已经是半个小时後了，我喝了一点清酒，沈皓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可是他却连最喜欢吃的三文鱼也没动一下。气氛怪怪的。

我再怎麽沈默寡言也知道是开口的时候了，我感到挂在胸口的那个对戒好沈，压得我的胸口好闷。但还是挣大眼睛，看著他的正脸，说，

“有事吗？你说吧，我不会闹的”。

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说

“我明天去S城了，那边有个乐队看上了我，让我去弹贝司。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我已经拿你的毕业证书去这边的高中报了名。他们给了我三万块，我已经把学费都交了，剩下几千块存在卡里，就当你平时的零花钱。”

一分锺，两分锺，三分锺。

“方慎，你只准难过三分锺。第四分锺了，开口说话！”我心里想著。可是喉咙好干，鼻子好酸。挣扎著开了口，

“我知道了。”

“就这样？”

“……”

“等我安顿下来我会再给你寄钱的，你要好好上学。上完学我就来接你。”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条小路，樱花飘过，那个女人说很快回来接我。

心脏停止了跳动，一下子好冷，为什麽这个包间有暖气我还会觉得冷，我的身体坏掉了吗？好冷，沈皓，你可以过来抱我吗？

我终於还是没有开口，我笑著说，“沈皓，你对我真好，知道我喜欢上学，把自己卖了也供我去读高中。”

沈皓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到家，我帮他整理了一下行李，无非是一个CD机，几张摇滚CD，几套衣服。想著要把我们的合照放进去，最後还是没有。有什麽必要呢？方慎不过也只是沈皓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一道风景。以後还会有好多个方慎的。

夜里，沈皓压了上来，想要做。我第一次拒绝了，没给反应，装著假睡。我在心里想，这算什麽，君王离别前的临幸吗？真是可惜啊，我连一个妃子的资格都够不上，因为我是男人。总有一天，沈皓会娶妻生子，离开我的。不如现在我就放手，这样我不会再自责自己毁了这个男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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