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3章 阴云开始袭来（第1页）

就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温馨时刻，姥姥家那座充满岁月痕迹的老宅，再次被一层阴郁所笼罩。正当街巷间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元旦的第一缕曙光时，一个沉重的消息如同冬日里的暴风雪，让人措手不及——大舅，那个总是以温和笑容面对生活磨难的男人，在与病魔缠斗多年后，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抗争，静悄悄地离开了我们。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全家人心神俱裂。尽管大舅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但在我们的心中，他总像是冬日里顽强生存的松柏，即便风雪交加，也依然挺立不倒。谁也没有料到，这棵坚韧的生命之树，竟会在这样一个本该充满希望的时刻，悄然凋零。

大舅的一生，是一段充满波折与遗憾的旅程。年轻时，他响应号召下乡，在那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上，他邂逅了一位来自上海的姑娘，两人迅坠入爱河，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然而，命运弄人，当返城的大潮汹涌而来，那女孩却为了个人的前程，选择了另一条路，与大舅分道扬镳，匆匆与支书结为连理。这场情感的变故，深深刺痛了大舅的心。从此，他的精神世界便蒙上了一层阴影，渐渐地，那份伤痛演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疾病，将他困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在我的记忆里，大舅总是与姥姥家的小阁楼紧密相连。那里，是他心灵的避风港，也是他的知识宝库。阁楼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古典文学到现代科学，每一本书都是大舅对生活的热爱与对知识的渴望。小时候，我时常偷偷溜进阁楼，在那些泛黄的书页间寻找着童年的乐趣，而大舅，即便是在病榻之上，也不忘给我讲述那些古书中的玄机，还会为我买回那些甜蜜的小零食，糖果、烤鱼片……每一口都是他对我的疼爱与期待，他常挂在嘴上的那句话就是，“你要好好学习，多看书”。

老妈曾告诉我，我出生那天，大舅高兴得像个孩子，紧紧抱着我，眼里闪烁着泪光，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续。他总说，有一天他会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家”去。那时的我们，以为那只是他病中的胡言乱语，未曾料到，那竟是他对未来的某种预感，是对自己归宿的提前告知。

大舅去世的那个夜晚，异常平静。他洗完澡，穿着整洁的衣服，靠在床头，手中握着一盒盒火柴，一根接一根地划着，火光映照着他那张略显疲惫却异常平静的脸庞。姥姥说，那晚他划掉了整整十盒火柴，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最终，在火柴的微光中，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我们，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全家人的悲伤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深邃，但每个人都尽力克制着，不让这份悲伤蔓延。毕竟，这已经是两年内第二次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每一次都像是从心头割下一块肉，痛彻心扉。而我，又一次陷入了对死亡的深深恐惧之中，小舅离去的场景，如同电影回放般，一遍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让我的抑郁症在这一刻彻底爆，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夜晚，我躺在床上，无休止地翻身，手脚冰冷，身体因恐惧和紧张而不停地颤抖，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冰冷的衬衣，让我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东北寒冬里，加深了严冬的寒意，从身体一直渗透到心底。学校最后的化装舞会，我自然无法出席，那时的我仿佛失去了与世界连接的勇气，而那颗关于舞会的种子，也在我心中悄然生根芽，却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就在那个阴沉而沉重的日子里，大舅的葬礼如同冬日里的一场未尽的雪，覆盖了整个家族的欢笑与温暖，只留下一片寂寥与哀伤。然而，在这场本应凝聚家族力量的仪式上，小姨的意外缺席却像是一道突兀的裂痕，横亘在我们心中，让这份悲痛中又多了一份不解与困惑。

小姨，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笑语盈盈的女子，她的缺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暗自揣测。尤其是她那个曾经被我们视为小公主的女儿，以及她新找的、一度让我们家族引以为傲的富豪男人，也随着她的消失而销声匿迹。我多次向老妈询问，试图从她那里找到一丝线索，但老妈总是轻轻摇头，只简单地告诉我：“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一句话，将我拒之于真相之外。

回想起小姨风光无限的日子，她住在宽敞明亮的别墅里，驾驶着炫目的豪车，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趋炎附势的亲戚。他们或是恭维，或是谄媚，都试图在这份荣耀中分得一杯羹。然而，世事无常，当小姨的那个富豪男人突然破产，一切繁华一夜之间化为泡影。那些曾经如影随形的亲戚，就像秋天的落叶，随着风势的改变，迅地从小姨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别墅和一辆辆被尘封的豪车。

大舅的葬礼上，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议论声。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我逐渐拼凑出了小姨离家的真相。原来，随着富豪男友的破产，小姨不仅失去了物质的依靠，更是受尽了社会的冷眼，她选择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远赴广州。而表妹，那个曾经被宠溺得无法无天的小女孩，面对母亲经济的崩溃，竟然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断绝母女关系。这个决定，在我听来，既可笑又讽刺，它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现实的脸上，让人不禁感叹亲情的凉薄与世事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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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我独自站在空旷的庭院中，望着天空中飘落的细雨。这一切，对我来说，太过突然，也太过难以接受。我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小姨离开时的身影，是决绝还是无奈？是勇敢还是逃避？表妹的选择，又让我对亲情与金钱的关系产生了深深的质疑。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越金钱的诱惑，坚守住那份最纯粹的亲情吗？

而就在大舅因病骤然离世的那段阴霾笼罩的日子里，每个家庭成员的心中都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难以透气。大舅的离世，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我们家的平静彻底打破。他的笑容、他的声音，还有那些温暖的家庭聚会场景，都成了我们心中最珍贵的回忆，却也成了最锋利的刀，不时在心头划过，留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它充满了未知与变数，也充满了选择与放弃。小姨的离开，表妹的决绝，以及那些亲戚的散去，都是生活给予我们的真实写照。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能做的，或许就是更加珍惜眼前人，更加理解生活中的不易，在孤独中成长。

然而，就在大舅去世的三个月后，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再次震撼了这个尚未完全从悲痛中恢复的家庭——小叔宣布了他即将结婚的决定，原因竟是他的女友已经怀有身孕。我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崩塌，脑海中交织着大舅离世的悲痛、小姨因故离家的不解之谜，以及小叔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喜悦。这些情感的急剧转换，让我内心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承载着不同的情绪。

尽管这个决定对许多人来说显得过于仓促，但家中的长辈们，除了爷爷，大多都以一种复杂的情绪接受了这一现实。奶奶和其他亲戚们，尽管心中仍有对大舅离世的哀悼，但小生命的即将到来，也为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丝慰藉和希望。他们试图在悲伤与喜悦之间找到平衡，用笑容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然而，爷爷的表现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脸上交织着不舍与揪心，很是复杂。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小儿子即将成家的欣慰，也有对即将离别的深深忧虑。那时，我们都以为爷爷的这种情绪是对小叔婚事的担忧，是对家族延续的安心，也是对即将成为空巢老人的恐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渐渐意识到，那其实是爷爷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预兆。

婚期一天天逼近，爷爷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他提出的去徐州和哈尔滨的哥哥弟弟家小住的愿望，在这个时刻被家人郑重其事地安排了下来。或许，爷爷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与亲人们共度更多温馨的时光，尽管这些时光里没有我们的直接陪伴。他的选择，让我们既感到遗憾，也充满了不解。

小婶的到来，无疑为这个家庭增添了几分不和谐。她与家中大多数人的关系都显得紧张而微妙，奶奶更是因她而频繁生争执，家中的气氛时常笼罩在紧张与不安之中。老爸和小姑也被这无尽的纷争折磨得心力交瘁，整个家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我的冬季假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变得异常沉重。我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热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敏感而脆弱的初中时代。毛润辰，那个曾经给予我无数欢笑与安慰的人，也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生怕任何一丝情感的波动都会触动那份深藏的不安。我真的怕了，怕失去，怕变故，更怕生活的不确定性和无常。

在这个冬天开始，每一次的相聚，每一次的离别，都开始变得更加珍贵。

就这样，在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情绪中，我的高一下半学期悄然拉开了序幕。重返校园的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变得黯淡无光。我再次将自己封闭在沉默的壳里，仿佛与世隔绝，连平日里最亲近的朋友王丽和郭薇在与我说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生怕哪一句无心之言会触动我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引一场不必要的风暴。

这样的日子，如同一台反复播放的老旧录像带，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每一帧都充满了压抑与沉闷。直到那个周五的放学铃声响起，我才从这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中稍微抽离。我机械地收拾着书包，准备像往常一样，独自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然而，就在我即将迈出教室门槛的那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地拽住了我，几乎是将我从座位上生拉硬拽了出来。我惊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毛润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我试图挣脱他紧握的手，但他的手仿佛被无形的锁链加固，坚不可摧。我沉默了，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举动。毛润辰没有言语，只是用他那双充满温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而我，却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紧接着，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我带离了教室，向着校外狂奔而去。他的步伐急促而有力，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咬紧牙关，尽力跟上他的步伐。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阵凉意，却吹不散我心中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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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停下脚步，将我带到了公园篮球场边。没有任何预兆，他猛地一甩手，将我甩到了一旁。我踉跄了几步，几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能伸出援手，将我扶起，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没有了往昔的柔情与温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心疼。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奔跑的疲惫，还是因为内心的委屈，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总之，我蹲在地上，任由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我的哭声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所有的痛苦、压抑、无助和迷茫，在这一刻彻底爆。

就在这时，毛润辰缓缓向我走来，他蹲下身子，一把将我拉起，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手臂有力地环绕着我，仿佛要将我从深渊中拉起。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轻声细语道：“有我，你还有我。”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我心中的阴霾，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慰与依靠。听到他这么说，我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那一刻，我的生活无论多么艰难，情绪无论多么压抑，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你最坚实的依靠。而毛润辰，就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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