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21章 孩子王（第1页）

问起这个，郑四丫再没有不知道的，一一细数起来：“郭家老大俩闺女，老二是老师，一个儿子两岁多，还有宁家，赵家，何家……”

见女同志和郑四丫聊的起劲，赵炳德也转了过来，插话道：“干妈说的这几家情况属实，都是俩，不过也是政策范围内的。咱庄上没有违反政策生的，若有我第一个不答应，当然了，我爸也盯着呢。嘿嘿，干妈，你给卫军带个话，叫他傍晚找我，我有事跟他说呢。”

“哎哎，我回去就说。”郑四丫答应着，提了背篓去装柴。

两位女同志记下了郑四丫反应的情况，赵炳德补充道：“那宁家是两个儿子，小的刚落地，人已经结扎了。赵家说的就是我二弟，俩闺女，我弟妹身子不好，难怀不说，想生也在年成上。原本我让我婆娘动员她结扎来着，被我妈一顿臭骂，说我那弟妹的身子，若是动一刀子放了气，半条命就搭进去了，你说我一个当大伯子的，哪里知道这些。我妈说得凶险，我哪敢不顾弟妹的命啊，我二弟还不跟我拼命，俩侄女得多可怜啊，你二位女同志，肯定比我更懂女人的苦，是不？”

两位女同志想起中午在镇上下馆子，还是赵炳德请的客，他虽说没个一官半职，替他爸赵社长跑腿也有两三年了，跟镇上好多干部都熟，也不好下他的面子。当时他貌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他二弟俩闺女，在摸查范围内，但二弟最近接了个活，在邻乡替人打土基起房子，弟妹跟着做饭去了，一时不好叫回来。这会子再提这个话题，她俩自然要上道，异口同声呵呵道：“没事，没事。咱们主要是查一下违反政策的，没违反的自然不必管，生两个的多了，哪能都叫来看呢。”

因着赵家是找了镇上最好的阴阳先生看的日子，宜求嗣、捕捉、入宅、栽种，上上大吉，郭家也没必要再看日子，噼哩啪啦，两挂鞭炮同时响起，郭景生和赵炳坤一起热热闹闹地搬进了新家。

田妞自然欢喜，计划搬新家的时候郭鹏还在她肚子里呢，正式搬进来，郭鹏已经会打酱油了，漫长的两年多，美梦终于变成了现实。王来弟屋里屋外地转了好几圈，虽然嘴上逞强，挑剔完这里又嫌弃那里，但田妞看得真切，她眼里的羡慕是真实的。王来弟确实有一丝的后悔，当初若不是她吵闹，这个崭新、阔气、赵家庄子唯三的新庄，就是她的了，人算不如天算呐。早知今日……唉。

赵家两兄弟，只有赵炳坤夫妻俩正儿八经搬了进来，老二赵炳仁两口子都不在，是赵社长老两口给进的火，几个孩子围在周围，一双双小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赵社长手里的盘子，确切地说是盘子里的水果糖和零钱，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和纸币，虽然不多，却是孩子们难得的外财。待吉时一到，鞭炮沸腾，糖果和钱币天女散花般飞向各个角落，孩子便也欢呼着冲向各个角落。抢钱抢糖果的欢悦，胜过搬家住新房。

赵广博是实打实的孩子王，领着一群小屁孩玩出了浩浩荡荡的阵势。抢完了钱和糖，又呼啸着去投窝窝了。郭彩虹皮起来，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跟在广博后面能打耐摔，是得力干将呢，硬是将一众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张家成给比了下去，这会子也早忘了她妈叮嘱她看好妹妹彩月的事儿，一溜烟地跑去玩了，连郭鹏都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被落下的彩月，既没哭也没闹，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压在屁股下的一枚硬币捏在手心里，她虽然不知道五分钱的购买力，却也知道这是好东西，越大越好，要不哥哥姐姐们咋都疯了似的抢呢。

墙根下，一个酒盅大小的窝窝露在那儿，也不知道是谁挖的，看起来颇有些时日了，四周的浮土被吹得干干净净，为了表功，彩虹还亲自爬倒鼓着腮帮子吹了吹窝窝里面，直吹得一尘不染才罢休。

大约一米五之外画着一条线，广博正站在线后，拿着一枚硬币试投。只见他微微弯了腰，上半身尽可能地向前倾，两个指头捏着硬币举在眼前，闭上一只眼睛，对着前方的窝窝做投掷的动作，做了多次，硬币还在他手里。

几个大点的孩子或捏着硬币或拿着纽扣，侧着脑袋观看，有小不更事的径直跑过去查看，一见窝窝里面空空如也，不禁狐疑起来：“没了，没了？”惹得大孩子哈哈大笑。

以广博为，孩子们自然成队，一个接一个投窝窝，有投硬币的，比如广博，毕竟他的准确率是这群孩子里最高的，赢面也最大。即使输了赖账别的孩子也是敢怒不敢言。这群孩子中，他是强者，规则由他定，个头和他一样高的张家成，论起打架，也对他俯称臣。

也有用纽扣的，即使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偷偷从衣服上拽两颗下来接着玩，至于晚上回去如何自圆其说，皮孩子们自有妙计。

也有偷偷收起硬币用纽扣的，捏着硬币和纽扣不参与游戏，只蹲在一旁看的，各有各的小九九。

还有跟在后面钻空子抢机会投的，比如宁银子——他妈生第一胎时，宁八一拍脑袋给取了个直白浅显的名字叫宁钱，到了第二胎就叫宁银子，若是有第三个，估计价更高，就是金子了——这群孩子中他年龄最小，没有抢到硬币，也没有纽扣，捡了个石子儿凑数。就算他捏着一枚石子学着大孩子的模样投，十成十是投不中的，其他孩子让他玩，不过是当个乐子一笑罢了，谁也没有把他当正式成员。

彩虹倒是积极参与，奈何她只抢到了一张纸币，又没有人愿意跟她换硬币，只好用纽扣，输得极惨。等她现妹妹彩月手心里还攥着一个五分大硬币时，那个原本有机会属于她的“大胜算”已经被广博连哄带骗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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