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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逐离低头看看腰间的短笛,淡笑:“不吹,自然是因为不会。”
沈小王爷便鼓了腮帮子:“你又敷衍本王!”
殷逐离埋头将腰间玉笛递给他,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相识十余年,草民几时欺骗过九爷?来,九爷吹个。”
沈庭蛟接了那短笛,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不会有山匪吧?”
殷逐离笑弯了腰:“在这一带,怕还没有山匪能危及殷某。”她低头,拇指拭过他的唇角,“当然,除了九爷你。”
沈庭蛟一把拍掉她的手,也不再说话,将那短笛横置于唇边,开始吹曲。殷逐离靠在车壁上,听那笛声忽高扬激昂忽低沉宛转,她阖目,竟然浅浅入梦。
“师父,你说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怎么,害怕?”
“昨夜我又梦见他,在我的房间里同我说话,仍是平常的模样。可是我转身看向铜镜,发现那里面的他,根本就没有头,好可怕好可怕。”
黑色的丝绦蒙住了双眼,遮住了世界。身后声音很轻:“来逐离,到师父这里来。”
她举步却不敢前行,双手往前摸索,却无所触及。这是她平时熟悉的地方,她知道往前大约两百步俱是一片草地,可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不敢动:“师父……”
唐隐不知道退到什么地方,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响,她有些慌:“师父?”
那笛声渐起,其声平缓宁和,她循着声音行去,越来越近,最后双手触到他腰间的衣料。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再不肯放手。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你看逐离,其实面前什么也没有。”他声音低沉却安稳,仿佛这个世界的依托,“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呢?自那以后殷逐离就什么也不怕了,八岁以前的她,唐隐心疼。八岁以后的她,唐隐头疼。
沈庭蛟静静地吹着笛,目光却在她身上流连不去。她对他是真的再没有任何戒心,这时候倘若一剑下去,必能得手。他却渐停了笛声,仍靠在她怀里。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是他欠债难偿的债主,是他如今的盟友,是他目前最大的倚仗,还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
他把玩着手中号称黄泉引的神兵利器,而如今熟睡的人,又是否梦见了那把碧落阶?
他屈指轻弹那血红如玉的笛身,喉间也如同梗了一把短笛,难受得紧。
第三十八章:人善被马骑
陕州是长安至洛阳的必经之地,东据崤山,西接潼关,南临雁岭,山川秀丽、地势险要,是个拦路劫道的好地方。
第五日,正值大枣成熟的季节,路过陕州街镇时,殷逐离陪着沈小王爷逛大街,又买了许多大枣和蜜饯。殷逐离不吃甜食,沈庭蛟也不大喜欢,他买也就是眼馋,吃不了什么。是以一回到车里也就给张青、小何一众分了去。
车行出小城,过兴元村,便入得一道羊肠山道。一路莺啼鸟啭,景致颇佳。沈庭蛟握着殷逐离的手臂,微敛着眉颇为担心:“这里真的没有山匪吗?”
前面小何笑道:“九爷您就放下心来吧,这道平日里走的人少,看这野草都没了路了,真要有山匪也早饿死了。”
众人俱是一番嘻闹,殷逐离轻轻拍拍他的背,未作言语。
待车行入山径正中,正值进退两难之际,道旁略高的山崖上突然跳出一队人马,时机、样貌,无不恰到好处。长刀辉映着日光,寒芒刺目,车跟前正嘻哈的十余人瞬间目瞪口呆。
来人共十八人之众,俱都是好手。张青和小何护着沈庭蛟,殷逐离同手下十余人抵挡。对方都是刀头舔血的家伙,而己方不过是护院武夫,明显处于劣势。殷逐离心中暗骂:这个郝剑,虽说做足全套,也不必派这么一队阎王吧?
正思虑如何收场,突然山道边又跳出一队黑衣人,来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大家都有些懵——搞什么,这么多人!
殷逐离一人尚能自保,但要护着沈庭蛟便有些吃力,其他人就都挂了彩,她心中也悟了过来——沈庭遥也派人在此伏击沈庭蛟!
一批人尚且难支,何况又多出了这队。来人招招致命,殷逐离回头冲沈庭蛟吼:“跑,往镇上跑!去官署!”
沈庭蛟犹疑:“可是你……”
殷逐离削断了一柄横来的长剑,厉喝了一声:“少废话,滚蛋!”
沈庭蛟转身往回跑,殷逐离大骂一声,一把迫开紧紧缠住她的黑衣人,上前急奔几步,将沈庭蛟往老三身上一搁,以笛敲在马身:“跑!”
老三一扬蹄,如箭一般冲出了山道。小何和张青也欲跟去,殷逐离扬声道:“你二人不必去了,先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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