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里,折兰音哄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宝吃月饼,这位谢家长嫂的目光柔婉无惊色,温柔说道“小宝乖,阿父很快就回来了。”
甘棠苑,青崖守着四娘子的门扉,声音一如既往地沉实“娘子别怕,我护得住你。”
谢晏冬在屋内抱猫饮茶,心中道我信含灵。
忽然墙垣外响起细微的动静,一个身影兔起鹘落翻墙进来。谢丰年瞬间拔剑,正欲命射,那人影开口“公子是我”
谢丰年清是玄白,松开眉峰,道“你去帮阿姊,家中有我。”
玄白带着百来号人从石头城归来回援,累得直喘,到谢丰年跟前说“这是主子提前交代的,要我撤退后便回家,主子不会让家里出事的。”
五百靖国府兵去往乌衣巷的时候,又有五百铁甲赶赴骁骑营。
他们奉主上命令,去取骁骑营中主将性命,结果到了营地,才发现骁骑营竟空空如也。
“快”一个重甲兵眼尖,剑指辕门旗杆上。
众兵抬头,昏暗的火光中,只见那里高高悬着一人,双腕被绳索紧缚吊在高桁之上,身体摇摇荡荡,像一条被晒起风干的鱼脯。
“救,救我”一柱香前被转移至此的庾松谷艰难开口。
“是国公世子。”有人认出他来,旋即数人出列,往辕楼奔去救人。
须臾之间,几声轻微的弦响生于暗夜,疾若闪电的箭簇从高处向他们袭来。骁骑营校场大门訇然阖闭。
有埋伏
“瞭望台上有弓手”、“避”、“先掷刀斩断绳锁救世子”
甲兵配合调度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有人道不可,在躲避箭矢的间隙急怒道“你们那旗台下。”
原来在庾松谷被吊起来的下方,一方乌黑色的巨大铁钉板铺在地上,若是绳子断了,人摔上钉板性命也就不保了。
这场在庾奉孝的计划里直袭敌首的行动,在谢澜安那里,叫做围伤打援。
夜渐深了,亘古无声的月亮照着禁宫殿宇翚檐上的鸱吻,造型狰倨的辟邪兽在如纱月光之下,也显得温驯静默。
太后在铜镜前卸下簪珥,才要就寝,忽然内官来报“娘娘,彧良公公过来说,陛下突然呕吐不止,咳里还带着血丝。”
太后闻言微惊“可传了太医叫彧良过来回话。”
彧良趋步入殿,道已传太医,太后却仍不放心。她虽与皇帝不甚亲近,可毕竟是母子,再者国君的龙体直接关乎社稷,她想了想,披衣起驾,亲自去紫宸宫一。
清夜无尘,内官提着鹤臂宫灯在前引路。
庾太后到了紫宸殿,却见皇帝坐在外殿的禅榻上,几名医丞立在那处,其中一人正为皇帝把脉。
“皇儿,你如何可是晚膳进坏了东西”太后在众人的行礼声中走近,细观皇帝面色,不知究竟,“为何不去内殿躺着”
她说完,自己先愣了下,晚膳是她与皇帝一道用的一念未完,内殿里突然传出履甲之声。
太后眉梢轻跳,一群御前侍卫倏如潮水涌出,将外殿团团合围。
太后身边的崇海方才留候在殿门处,眼见突变,转头便向殿外尖声喊道“羽林何在”
“阉奴”陈勍抬起一双清隽的眼眸,哪里有丝毫病气。
他碾齿恨道一声,披着月白绉纱常服的身姿长身而起。
“皇帝,你诓哀家。”太后转瞬即明白过来,着眼前故作老成的儿子,却不是作怒,而是有些啼笑皆非。
她说话的空当,羽林军已在皇上寝殿之外集合包围。
太后这么多年来控御皇宫,便连皇帝身边也都是她的耳目。反观陈勍,能放心用的,也只有今夜伏在殿中的这区区百余名亲信。
羽林军效忠太后,见状便要闯殿,御前侍卫面冲殿外,刀皆出鞘,喝道
“止步太后娘娘与陛下在此,尔等敢犯上作乱不成”
阶下的羽林军迟疑了一下。
这百十来号人他们当然不放在眼里,但正如四婢能制住惠国公府,羽林军投鼠忌器,万一他们冲上去,这些御前侍卫破罐破摔,调转刀锋伤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到时难道还敢反陛下不成
至少得先弄清陛下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太后娘娘”羽林中郎将高声向殿内请示。
太后深沉的凤眼环扫眼前形势,没有急着发令,而是带着几分不明又无奈的神色,注视皇帝,轻叹一声“上一次,你已经玩过一场小把戏了。勍儿,你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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