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数日,刘藻都见不得肉,乃至连肉味都闻不得。胡敖犯了愁,刘藻倒不觉怎么,安心照料谢漪,事事亲力亲为。
谢漪隔日就醒了,只是比刚受了伤时,更为虚弱。刘藻在她醒时,与她说话,睡着后,就去宣室,太后与梁集又在如何闹腾。
孙次卿是投机之人,他先投了丞相,眼下丞相才一伤,便立即转投天子,怕将与人口舌,来日无立足之信,便不肯受了皇帝延揽。可他口上推辞,行动中却时时与皇帝方便。
待闻说丞相解了毒,很快便可痊愈,梁集越加疯狂,却也无济于事,他虽不至于落败,却因刘藻应对及时,也无法再进一步。如此僵持日久,不说谢相伤愈回朝,就是单单皇帝一人,也能寻机再行壮大,从而将他们扑灭。
梁集频频往长乐宫去,与太后商议大计。
这过了四日。
四日来俱是艳阳天,风消日暖,外头的雪都软了。谢漪仍在床上躺着,残留体内的毒使她浑身乏力,只是刮骨之痛都忍下来了,余下的不过多用些药,多歇一歇,倒也无甚可忧。
刘藻知她操心惯了,不与她说,她反倒多思,便将朝上发生什么,俱说与她,又将如何应对的也一并告诉,好使她安心。
入了夜,白日的暖意皆消融,寒冷顺着门缝窗缝无孔不入地往里钻,呼啸的风声隔着窗都清晰可闻。
刘藻打发了众臣,急急忙忙往回赶,一入寝殿,便见殿中烛火氤氲,那人正躺在她的床上。
她快步入殿,又忙关上殿门,转身,就见谢漪睁开眼睛,转头望向门口。刘藻眼睛一亮,大步迈到床前,弯身问道“姑母醒了可觉得饿了”
谢漪的目光在她脸上留了片刻,便垂下眼睑,道“不饿。”
胡敖捧了药上来。
刘藻已将照顾谢漪的事做得很熟练了,闻到药味,就弯身扶着谢漪起来,让她靠到自己怀中,又接过药碗来喂她。
谢漪无力动弹,由得她摆弄,靠在怀中,让她喂着饮下了药。
药自是苦,但谢漪也习惯了,一碗药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刘藻将碗递给胡敖,按照惯例,她本该将她安置回床上,可今日不知怎么,刘藻抱着她,低下头,在她颈间好奇地闻了闻。
她的气息靠近,鼻尖蹭过她的颈侧,谢漪合上眼睛,微微偏开头,满心都是排斥。
“姑母身上香香的。”刘藻的声音响起。
谢漪语气淡淡“休得胡言。”
“就是香香的。”刘藻坚持道。她总觉谢相身上的气味熟悉,又好闻。从前不知为何这般觉得,后来知晓了往事,便猜想兴许是年幼时,谢相时常抱她,她记在心里了。
总之,她很喜欢。
她将谢漪重新安顿下,忍不住问道“姑母平日用什么香”
“不曾用香。”谢漪回答。
刘藻便显出果然如此的模样,认真道“那就是姑母生来就有的香气。”
这话语,倘若换了男子来讲,便是轻薄无力。谢漪已恼了,然而转头却到刘藻清澈的眼眸,那透亮的眼眸中有浅浅的欢喜,深深的依恋,唯独没有半点轻浮之气。
刘藻没有听到谢漪开口,也不着急,医官嘱咐过,接下去半月,谢相皆乏力,体态虚弱,时常昏睡。
她只以为谢漪累了,不说话,便令人取温水来,欲为谢相擦洗,好让她早些歇息。
这是每日都做的事。宫人们早已备下了温水,待陛下召,便送了进去。刘藻动作娴熟地拧了帕子,先为谢漪擦了擦脸。
温热的帕子,触到皮肤,很是舒适,加上刘藻的力道恰好,谢漪感受不到半点不适。
刘藻仔细地为她擦过脸庞,脖子,接下去便该是手,但她却停了一下,望向谢漪,关切问道“姑母身上可难受不如我为您擦一擦身子吧”
她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其他,只是想谢相出了汗,身上兴许黏腻难受,擦洗过必会舒服许多,但一说完,她想到更深处,脸就红了,忙转身去洗帕子,来遮掩自己红到发烫的脸色。
她背过身,也就没有到谢漪骤然冷下去的脸色,还有眼中的失望。
“不必。”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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