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后一个秋日下雨的夜晚,凌恒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青春年少,在街上偶遇一位少女,一见倾心。多方打听之下,知道那是许侍郎的女,名叫许琇宁,便不顾她早已有了未婚夫的事,用了各种手段开始追求起她来。
他原就是个很风流的人,手段是许琇宁想不到的,很容易的就让她一颗芳心暗许,甚至不惜跟自己的未婚夫退婚,跟自己的父母决裂,也一定要嫁他。他也确实她入骨,一定要娶她。
好在她家世出众,甚至还有个做首辅的外祖父,父母也没有反对这件事。
两个人顺利的成了亲。婚后他才知道许琇宁为了要嫁他做了多大的牺牲,她的父母,甚至说不再有她这个女儿。
心中越发的怜惜起她来,也发誓一定往后一定要好好的待她。
但是没想到他的父母却开始不高兴起来。原本同意让他娶许琇宁就是中她的家世,但是现在为了嫁给自己她竟然跟家中决裂,那往后她还如何能对凌家有帮助
就开始不喜许琇宁起来。特别是他的母亲,言语间对许琇宁诸多埋怨和轻视。许琇宁虽然是个娇气的性子,但这些事却也只是默默的受着,很少对他说。不过他知道之后心中越发的愧疚起来,也越发的对她好起来。
不曾想父亲暗中竟然和段德业勾结起来,想要将沈翰藻拉下首辅的位置。便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只说沈翰藻暗通隐太子,存了谋逆之心。
这是皇上最忌讳的事,加上心里面原就觉得沈翰藻手中权势太大,早就对他有些不满,现在有了这件事,便将沈翰藻下了大狱。
父亲和段德业又买通狱中的人,暗中给沈翰藻用刑,趁他晕倒之时写了罪状,让他按了手印,这件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沈家一家受此牵连,固然全家难逃生天,许正清身为沈翰藻的女婿,自然也难逃。一时沈许两家以往的荣耀皆成过眼云烟。
凌恒很担心许琇宁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如何的悲恸,正想着回去之后要如何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知道,却不想等到他回去,到的却是许琇宁冰冷的尸首。
虽然她的尸首已经有人处理过了,但是他依然能到她七窍里面尚未擦洗干净,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分明,分明是被人毒杀的啊。
凌恒心如刀绞,跪地仰天大叫。悲愤之下,抽剑架在院中丫鬟的脖颈上,逼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他的父母见沈许两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深恐许琇宁会连累到他们家,索性便一不做二不做,叫人以他的名义端了一碗下了鸩毒的燕窝粥给她。事后叫人将许琇宁各处都擦洗干净,想着对凌恒,对外都只说许琇宁暴毙,但谁知道凌恒竟然能得出来。
凌恒闻言,双目赤红。心中一番悲愤之下,提剑就去找自己的父母。
却被他的父亲呵斥“你这是要杀父弑母,大逆不道”
他的母亲也哭诉“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来,又辛苦将你抚养长大,怎么,你现在竟然要为了一个女人来杀我”
凌恒下不了手。虽然明知道是他的父母毒杀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依然没法子真的对自己的父母刀剑相向。
痛苦的大吼一声之后,他转过身跑出了父母住的屋子。
他亲自给许琇宁穿了她生前最的衣裙,梳了她最的发髻,戴了她最的首饰,也亲手给她入殓下葬,也亲手写了一篇碑文刻在石碑上。
刻到妻许氏之墓的时候,心中气血翻滚,喉头腥甜。
其后他一心只想逃避,再不敢走近许琇宁坟前,也不踏进家门一步,终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只是任凭眼前再如何的热闹,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干涸如枯井,再也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和快乐。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想起许琇宁站在他面前对他笑靥如花的模样,耳旁仿似听到她娇软的声音在叫他凌哥哥,但是醒过来之时他却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种绝望简直让他生不如死。所以在后来陆庭宣做上首辅之位,给凌家安了罪名,男丁满门斩杀的时候,他心中不觉丝毫恐惧,反倒只觉解脱。
倒是陆庭宣心中一直无法解脱,走过来狠狠的两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咬牙骂他“当初我对宁儿放手,是因为深知她心悦你,我想让她幸福,所以宁愿我自己孤单痛苦。可你是怎么待她的她好好的嫁给你,最后却惨死在你手上。凌恒,若有下辈子,我再不会让她见到你。”
凌恒没有反驳。他笑了一笑,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心中却在想着,若真的有下辈子,确实还是不要让他再遇见许琇宁的好。因为这辈子他没有保护好她,他已经不配再见到他了。
醒来时凌恒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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