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曾粱把手一抬,“时机还未到,我等如何发难?尚书先把人补上去再说,权且当做无事发生。”
高继志点头赞同:“是啊,我等势单力薄,不足以动摇朝廷。还是等等看吧,只希望柳丞相能作壮士断腕之举,不要再犹豫了。”
曾粱眼皮子稍微一眨,旋即叹道:“柳相年老,许多事未必如从前那么上心了。在他老人家眼里,晏参政的名位怎么都是要保住的。所以,我奉劝言达兄少谈起这些事,万一被人抓了把柄,岂不要命?”
高继志知他另有心计,不好点破,便呵呵一笑:“芗之放心,听了你的这番衷心之言,我自然会慎重考虑。”
“那我就放心多了……”曾粱站起身来,一个作揖,“如此,曾某便不打搅大人了,告辞!”
“告辞。”高继志慢慢地回了礼。
钮远伫立在禁宫外宽阔的大道上,一对目光深沉地望着远处的大殿,久而不动。
“钮大人。”
他猛然听到这声尖锐的声音,往两旁一望,见是沈竟从左侧的门洞下走来,手中捧着一份黄绫诏书,满面堆笑。
“沈公公,”他慌忙趋步上前,“皇上……旨意如何?”
沈竟道:“陛下看了晏相的奏本,迟疑不决,只好去问桂太尉。桂太尉言‘晏副相力行新政,诸司百僚莫不畏避,势不可当,请诏许其收买各地社学之田权,三品以下外官皆可问斩,以此激励变法。’圣上纳了谏,便下了这道圣旨。”
钮远苦笑着摇摇头:“桂太尉也支持新政了?简直不可理喻!”
“柳相素来信任晏温,桂太尉又是个无主见的人,自己不能为他老人家分忧,便只得照着他的意思去办,不敢有所违背。”沈竟解释道。
“柳大将军真是年纪大了……”钮远焦急地踱起步来,“他不仔细看一看,晏参政现在都和着了邪一样,不是今天杀这个,就是明天杀那个,各省的囚犯一车一车地往京师运,何其扰乱人心!还整日说这是三代圣政,我可没听说过古时三代是横尸遍野。若他老人家还不清醒清醒,天下将乱!”
沈竟亦皱了皱眉,劝道:“奉相莫要激动。我虽也不认同新政,但奈何圣意已出,难以改悔,还是等一等罢。”
“本官……”钮远又想开口辩驳,话刚到嗓子口,却忘了说什么好了。
“本官告退。”他主动让开了道路,沉默不言。
圣旨由沈总管带到了大殿之上,监国太子亲率百官跪接,听其宣诏。沈竟怕他们听不真切,便抬高了声音读起来,每读一个字,就能把一些官员吓得手脚哆嗦。
待得读罢,太子就先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领旨!”并将双手伸向前去。紧接着,百官也一齐磕头,嵩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数虽多,却喊得有气无力,唯有晏温高昂着脖颈,到第三声‘万岁’时,嗓子都快叫哑了。
“诸位!”晏温摘下官帽,兴奋地走入议政堂,靴子在油亮的地板上嗒嗒作响,“我们的新政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了!一旦社学的学田再归了官府,不仅能掌控学政,亦能治理兼并,岂不两全其美?哈哈哈,拿酒,庆祝一下!”
钮远就在东面的小屋里批着公文,与堂上只隔着一个过道,故而听得格外清楚,格外刺耳。
“小人得志……”他喃喃骂了一句,愤恨地将笔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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