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头散乱如狂草,朗声大笑着,向后院飞奔而来。
她步伐轻盈而飘忽,身形一纵,竟跳上高耸的县衙墙头,在布满锋利箭垛的墙上跳跃。
历经风雨侵蚀的古老砖石,有些松动脱落,追在下面的衙役,被吓得纷纷抱头逃命。
女子却越觉得好玩,索性在墙头和树梢间,来回欢蹦乱跳。
笑声清透如铜铃,刺穿暗夜,惊起群群宿鸟,也惊动越来越多的衙差,加入追捕大军。
盛从周低头赶路。
疯姑正玩得起劲,抬头忽见盛从周,兴冲冲的向琼车奔来,嘴里还大喊着“烤鸭,烤鸭”。
盛从周心知不妙,只能强自镇定,步履如常,不动声色前行。
却不想那疯姑娘,见盛从周不搭理她,一个箭步跳上车子。本想抓着盛从周要烤鸭,靠近才窥见破车上,躺着一具女尸。
看着像是死了,身上却散着,牢房的霉腐味,以及藏在浓重腐味中,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呼吸。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洒在枯草上,棠梨身体僵硬,双手握拳藏在褶皱裙摆中,绷着紧促呼吸,几乎要憋死过去。
盛从周见躲不过,索性停下车子,正待诱哄她离开,疯姑却一把拨开枯草,扳过棠梨的脸,眯着眼瞧起来。
棠梨来不及反应,睁着眼被她扳过头,眼皮紧绷着,努力克制眨眼冲动,姿势僵硬而别扭,脆弱的假象,一触即碎。
却不曾想,疯姑看见棠梨,似乎受到极大冲击,空洞而癫狂的眼睛里,布满震惊和恐惧。
大张着嘴巴,出狼嗥般的嘶吼。
身后赶来的吏役,一时拿着棍棒,竟然不敢靠近。
棠梨心道,难不成我如今模样,比她满脸黎青脏污,更加可怕骇人?
尖锐刺耳的叫声,刚划破长空,就倏忽冻结。
盛从周趁着疯姑愣神的功夫,劈头砸在她的后颈上,她一时瘫软下来,身后的吏役们,方敢向前拖人。
而棠梨也应声倒下,脑袋再次埋在茅草里,胀痛难忍的眼眶,奔涌着酸涩眼泪。
典吏李文规,气喘吁吁地疾奔而来,一眼瞥见终于擒住了疯姑,顿时如释重负,用手抹去额头汗珠,扶着微微酸痛的老腰,急声道:“快!快!快把这个疯婆娘,赶紧关起来!”
哐啷一声,锁链扣在了疯姑的手腕上。
这个跟着“行香走会”的杂耍团,初来平阴县的疯姑娘,隔三差五就来县衙捣乱。
因着身手矫健,县衙一时拿她没办法。
前几日,县令传训杂耍团班主,务必将疯姑关起来。
杂耍团的班主用尽方法,也抓不住这姑娘。
班主也纳闷,疯姑虽然脑子不清醒,可平日也算听话。
随着杂耍团走南闯北,滚灯、空中飞人、爬竿、叠罗汉、蹬技、地圈,她胆子大身量活,用起来还便宜,只用管饭不用给工钱。
谁知到了平阴县,日日往县衙晃荡,班主的话也不听。
如今可算将她逮捕归案了,一群衙役脸上都是喜色。
李典吏更是心情舒畅,指了指琼车道,“这便是那死去的罪妇吧?赵雷霆,你过去看看。”
李典吏远远站着,打算多叫几个人检查,也算他尽职尽责。
赵雷霆犹豫着上前两步,见盛从周扶着车身,正在干呕。
“怎么了?”赵雷霆和李典吏,都有些诧异。
“禀典吏,囚犯的脸被老鼠啃烂了,小人刚刚收殓时瞧见了,这会还犯恶心呢。”
见李典吏还在犹豫,盛从周又补了一句,“小人这会,不但有些恶心,还有些胸痛和高热,敢问大人一声,去岁鼠疫死去的那些狱卒,症状是否如此?”
他刚讲完话,围过来的吏使和狱卒们,已经远远后退好几步,个个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李典吏更是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你你办完这个差,就在家歇几日吧!”
不怪他们紧张,去岁年末,那场突如其来的鼠疫,死了四十多个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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