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与无颜离开苏家,一路向西,沿着曲折的溪流和起伏的山峦行进。金黄的落叶时不时在他们头顶翩翩飞舞,野果的香气弥漫在小径两侧。
日正当中,二人离开了乌蒙村。阳光直射,王霖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无颜依旧平静,步履不疾不徐。
跟在后面的王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开了口,“大师…”,无颜转头,微笑地看着他。
“这个…你看现在天这么热,我们能不能稍作歇息?我看到前面不远有几株栗子树,我去摘些给你尝尝?”王霖原本想询问无颜会教他何种技能,但又觉得唐突,正好借着荒凉山丘上的栗子树转移话题。
“好吧,你去吧,我会在这儿等你。”无颜找了个树荫坐下,王霖的想法他早已洞察。
不多时,王霖归来,衣带挂着,手中捧着二三十颗栗子。当王霖将栗子轻轻放在无颜面前的草地上时,才现他的手指略显红肿,还有几点血迹。
毛栗与板栗相似,藏于棘刺的壳中,只是毛栗树矮小,果实也较小且不饱满。显然,王霖为了快采摘,手指被刺伤不少。
无颜对王霖的手指伤痕心知肚明,却没有提及。他没有立即品尝王霖辛劳摘来的毛栗,而是沉思片刻,然后认真地对王霖说:“由于特殊原因,我无法正式收你为徒,传授你技艺也有条件。那就是在你二十五岁之前,你需要如同真正的修行者一样,遵守佛教戒律,你能做到吗?”
王霖沉思良久,童年模糊的记忆、无尽的流浪、不知来处和亲人的迷茫、被人欺凌时的躲闪、雨夜中孤独的哭泣和寻找庇护的场景,以及那个总是偷偷带糕点陪他放牛、后来不告而别的女孩,一一浮现眼前。
过去的艰辛和对女孩的思念让王霖的眼眶微微湿润。他不确定无颜究竟拥有何等本领,但他明白,如果不学习,如何在险恶的世界中立足,如何再次找到她…
或许当我拥有实力,就能寻找到那未曾谋面的双亲吧?或许当我足够强大,就能在这广袤世界的一隅再次遇见她呢?
王霖抹去眼角的湿润,起立,屈膝。“王霖愿在二十五岁之前,投身空门,恳请大师传授法门。”
“我虽授予你法术,名义上是师徒,但你不需唤我师父,依旧称呼我为大师或其它即可。”
无颜说完,凝视着王霖,直至他点头应答“是”后,才继续说:“我所掌握的一切,皆与身心息息相关。智慧的深浅决定力量的大小,心力的强弱决定了控制力的范围。佛法浩渺,能领悟多少,全凭个人的因缘与努力。”
无颜淡然开口:“初涉修炼,要修身,身躯乃万法之根本,世间万界,任何法门都离不开肉身这个载体。因此,我传授你《万象炼身归元》之法,借天地万物,洞察世间的有情与无情,以此反哺本源,强化体魄,奠定万法基础!”
王霖目不转睛,满是好奇与期待地注视着无颜。
“咳咳,其实此法并非仅锻炼肉体那么简单,它更需要深厚的智慧去领悟。它藏在你的行囊中,你随时翻阅,待到身轻如燕,力大如象,智慧如炬,我再传授你其它法门。”无颜说着,拿起栗子,自顾自享用起来。
王霖瞪大了眼睛,这次是惊讶,大师是要他自己研读和领悟吗?
“大师,您是让我自我探索?”王霖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对无颜的意思有些疑惑。
“嗯,正是如此,自我领悟的法门,才是最适合你的。如果你想让我直接告诉你,那也行。”无颜瞥了王霖一眼,继续专注地剥栗子,语气平淡。
王霖明白,无颜大师是要他自学,但他不敢要求直接传授,直觉告诉他,如果那样,他会错过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这不是他期望的结果。
于是,王霖拿起包裹,抽出《万象炼身归元》,开始认真研读。但这所谓的书,其实只有寥寥几页。
生灵降临世间,身染尘埃,目蒙蔽,耳聋哑。然而,真正的强者,后天之力无法消磨其内在的力量。
以万象为师,以灵性为指引,回归本源,方能领悟真谛!
读完《万象炼身归元》,王霖皱起了眉,似乎在说人出生即被玷污,要通过学习那些后天之力无法消除的万物之能,来净化自身,回归纯净。那么,回归本源又是什么呢?是一种境界还是状态?
未曾料到,功法一开始就不是教授如何修炼,而是给出一些令人费解的启示。
王霖沉思片刻,视线缓缓转向沉默的无颜。然而无颜依然专心致志地剥着栗子壳,仿佛世间唯有此事。王霖的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万象炼体归元》之上。
书的次页布满了各种动植物的图像,没有一个文字,王霖瞪大了眼睛,接着翻过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一样的情景,全是生动的图绘,第五页甚至添了几幅山水、星河的壮丽画卷。然而,文字始终未现。
“师傅,这本书除了目录就是图画,我该如何领悟呢?您是不是拿错了?”王霖忍不住向无颜问道。
“不会错的,我入门时,师父给我的也是这本,我很快就理解了。你多看几遍,自然就会明白了。”无颜并不着急,毕竟这不是他自己要领悟的。
日影渐长,热度消退,他们在无名山巅已度过几个时辰。无颜对王霖说:“小霖,该出了,最近的村庄还有段距离,我们需要在天黑前抵达。”
王霖从书的世界中回过神,“好的。”他并未将《万象炼体归元》收起,而是握在手中,背起行囊。
微风再起,卷起几片落叶,飘向未知的远方。
二人再次启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狭窄的小径上前后而行,如同风中的叶,水中的花,不知何时会在哪个角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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