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顾婉玉哼笑一声,道:“等我葵水日过了,他就会来了。”
她有的是法子拿捏国舅爷,身份再高又怎么样?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离不开色这一个字。
国舅爷家有贤妻,平日里国舅爷被看的严实,国舅爷为了避正室的嫌,没有将私宅留在内京,而是置办在外京的繁华处,临着青楼楚馆极近——等到国舅爷在内京憋的烦了就出来玩儿,要不然来外室的
院里,要不然去青楼,反正离得近。
顾婉玉身为一个被养的外室,正新鲜呢,国舅爷能光放着不吃?
也就几日时光的事儿。
一旁的妙音娘子听了半晌,咂摸咂摸嘴,道:“你倒是真不挑。”
寻常女子睡个男人,总要被爱恨纠缠,知道自己嫁的男人有旁的女人,她们有的吃醋,有的落泪,偏顾婉玉洒脱,把男人当床,说睡就睡,说起就起。
顾婉玉只笑,不答话,转而去瞧外面的景。
这冬日里的花景只有梅,国舅爷院子里的梅虽然不少,但只知道低头猛种,远比不上盛府的精细讲究,远远望去,也就只剩下个“多”,花影鬓叠间,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远远瞧着,又想到了那一日她与她娘一起跪着从街道上离开的事。
盛枝意骑在马上,高高的瞧着她们,她不敢抬头,只能一步又一步的跪出去。
那些屈辱记在心里,日日捶打她,滋生了她对权势的渴望,让她没有半点心思去爱男人。
她望着窗外时,便听见身后的妙音娘子又道:“对了,你这些时日不是要问那盛府的事情吗?我遣派人去打听回消息了。”
顾婉玉便自窗前回过头来,耳中明月珰都跟着轻轻摇晃。
她人瞧着还是那副静美温婉的模样,艳红的唇瓣微微勾着,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但那双眼里却冒着幽幽的光,瞧着像是见不得底的冷潭,将什么东西丢下去都激不起来半点水纹,只会悄无声息的吞下去。
像是含笑美人蛇。
妙音娘子没瞧见她的模样,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着氤氲水汽翻腾,妙音娘子慢慢道:“说是那家人家的家主前些日子进了北典府司,外人都以为盛府要完蛋了,但谁能想到,几日前这些人家又安然无恙的出来了,那户人家经了这一难,现下正要大摆筵席,广邀好友去去晦气呢。”
妙音娘子话音落下,便听见一阵轻微的撕裂声,转而去瞧,就看见顾婉玉面色阴沉沉的攥着手里的方帕,那帕子都被她自己扯坏了!
妙音娘子吓了一跳,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喉咙口,又憋回去了。
顾婉玉与盛府、顾府之间的事情,妙音娘子也知道些许,所以没有去故作惊奇的问顾婉玉为何这总姿态,只
是当没瞧见似的,继续说道:“算起来,好似就是今日了。”
说完这话,妙音娘子又去看顾婉玉。
她这几日里与顾婉玉相处,终于摸透了些顾婉玉的性子,这姑娘生了一张娇艳柔媚的脸,瞧着像是枝头上的花一样柔弱娇嫩,好似磕一下碰一下都会伤到,叫人忍不住怜惜她,但真碰上事儿了便知道了,这顾婉玉其实是个极狡诈阴险的性子,且还胆大包天,生性薄凉,与她那张脸差了十万八千里,叫人不得不叹一句“心面不一”。
顾婉玉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将面上那些心思都压下去了,只倚靠在原处,垂着眼眸听着。
她没想到盛山郡还能活着出来,北典府司那种地方,谁进都是要掉层皮的,没想到盛家的人运道这么好。
她有些遗憾。
若是早知道盛山郡能活着出来,她何必往出跑这么一遭,直接就凭着肚子里的孩子逼宫去了。
但现在既然已经跑出来了,那就别想那些事儿了,想也没用,且现在一头走到黑吧。
她倚靠在柔软的枕头间,脑海里闪过了过去盛府的场景。
她还是顾府大姑娘的时候,也曾去过盛府多次,那里的一草一木、檐下飞铃她都无比熟悉,只是这一辈子,都不一定再能去了。
今日,是盛府办宴啊。
顾婉玉闭上眼,脑子里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盛府与亲人们的笑脸,这些甜的、温暖的过去在某一刻凝固,然后变成某种脏的、臭的泥潭,将她拖进去,淹向她的口鼻,逼着她大口大口吞咽那些恶心东西。
再难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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