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之前女伯爵乳腺癌切除术后的晚宴上,爱德华还说维也纳报社媒体对卡维太过苛刻,民众对医学进步的热情不够高涨。结果才半个月,情况就颠倒成了这幅样子。
现在,坚持死刑的在他面前成了理中客,都在说医生只有救治能力没有刑罚权,手术只出于最基本的医德而已。刽子手就在广场上待命,卡维也没站出来保护自己的手术成果。
而坚持减刑的则一度在手术广场上狂喜,甚至随着费尔南的逐渐康复,这个本该处于社会边缘群体的人数越聚越多。
其实从「法理」上来讲,费尔南的死或生全由弗朗茨一人决定。爱德华一个法国大使怎么可能决定奥地利人的生死,这也是那些坚持减刑甚至当庭释放的人拿来武装自己的有力武器。
而真正手握权力的奥地利皇帝,在经历过年的动荡和法奥战争的失败后,索性顺从民意,靠着报社媒体的推波助澜,将事情的矛盾点进一步推给了爱德华。
即使经历了费尔南的劫持,他依然没能在舆论漩涡中沉住气。
在多方打探得知今天元帅手术后,爱德华没有考虑过元帅和费尔南之间的关系,只希望借由这次难得的机会,把一切麻烦都解决干净。相比而言,周围那些闲言碎语和两名「女伴」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撇下珍妮和塞西莉亚,放任她们自由活动,自己一个人来到弗朗茨面前:「国王陛下,我的出现似乎打乱了您的军政会议。」
弗朗茨对他的突然到访很反感,没有请柬,也没有收到邀请信件,更没有和这儿的任何人打招呼,就带了两位不知哪儿来的妖艳女人,以自己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走进聚集了全奥地利军政要员的会客厅。
这不是一位驻外大使该有的形象。
但奥皇并没有在言语上给他难堪,反而考虑到了他现在尴尬的处境,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没事,反正该谈的都谈完了。」弗朗茨代那些说话直来直去的将官们解释道,「他们如此态度,无非是因为老元帅的儿子阿尔伯特先生罢了。你也知道他惨死在了那个死刑犯的屠刀下,没能在广场上直接结束他的性命引来了不少非议。」
…
「那时是卡维医生建议我」
「他只是名外科医生,医生的建议从来都是为病人服务的。」
弗朗茨早就准备好了一堆托辞,回头找女仆要了两杯葡萄酒,继续说道:「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同时传承医学技术也是他的使命。其实他本人也对手术成功表现得格外吃惊,但结果无法更改,他更不可能去存心结束掉一个人的性命。
就像希波克拉底说的‘我愿在我的判断力所及的范围内,尽我的能力,遵守为病人谋利益的道德原则,并杜绝一切堕落及害人的行为,。」
「可那是死刑犯,死刑犯也算人?」爱德华被绕晕了,「当然,我并不是说医生应该像刽子手那样将费尔南处死,但他」
「你也说了,‘不该像刽子手那样,,手术开场前卡维医生也明确地拒绝了你的提议。」
弗朗茨摊摊手,以另一段希波克拉底誓言,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我很尊重医生,尤其尊重外科医生。在他们的眼里,无论寻求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亦或是囚犯,都一视同仁。你要知道,为人类谋求幸福是医生唯一的目的。」
「这可是医学誓言,入学入职都要宣誓的。」一旁的布来希特大公适时地补了一刀,「违背誓言的医生一辈子都要遭受天地诸神的
唾弃和惩罚。」
爱德华听了这话总觉得一股子怪味儿:「天地诸神?希波克拉底?那可都是公元前希腊的事儿了。」
「现在也一样。」弗朗茨确信地说道。
「好吧好吧。」爱德华把酒一股脑灌进嘴里,说道,「我受够了,还是请国王陛下签掉那份判决书吧,别再等了。」
谈话在医学、伦理和宗教上绕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上。这不仅仅是爱德华的问题,也是弗朗茨的问题。站在他的角度,事情闹到这一步,用签名就把一个刚活过来的人送进地狱显然不够体面。
这件事上不表态最好。
「可我怎么办?」爱德华并不想威胁弗朗茨,「我最近一直在考虑如何向拿皇陛下讲述普奥两国的紧张局势,也一直在考虑如何选择合适的措辞来表明法国在这段时期该处于的位置和态度」
弗朗茨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让他停了下来:「办法有的是,无非就是些老掉牙的操作罢了。」
爱德华不明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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