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四十一回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第2页）

正在走着，忽然一阵狂风刮起，尘土冲天，遮住了太阳。刘备惊慌地问：“这是什么预兆？”简雍懂得一些阴阳之术，他占卜后惊慌地说：“这是大凶之兆，应该会在今晚生。主公应该马上抛弃百姓逃走！”刘备说：“百姓从新野跟着我来到这里，我怎么能忍心抛弃他们呢？”简雍说：“如果主公留恋不舍，大祸就不远了。”刘备问：“前面是哪里？”左右回答说是当阳县，有座山叫景山。刘备命令在那里扎营。

当时正是秋末冬初，凉风刺骨，黄昏时分，哭声遍野。到了四更时分，只听得西北方向喊声震天。刘备大惊，急忙上马，带着二千精兵迎战。曹兵势不可当，刘备奋力抵抗。正在危急关头，幸好张飞带着军队杀了过来，杀出一条血路，救了刘备向东逃走。文聘拦住了他们，刘备骂道：“你这个背叛主人的贼子，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文聘羞愧满面，带着军队向东北方向逃走了。张飞保护着刘备，边战边走。直到天亮，听到喊声渐渐远去，刘备才停下来休息。他看手下的人，只剩下百余骑，百姓和老小以及糜竺、糜芳、简雍、赵云等人都不知下落。刘备大哭道：“十几万生灵，都因为我而遭受大难。诸将和老小都不知生死。我虽然是个无情的人，怎能不悲伤呢！”

正在感到惊慌和害怕的时候，突然看到糜芳身上带着几支箭，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嘴里喊着：“赵子龙背叛我们了，他投奔曹操去了！”刘备生气地斥责道：“子龙是我的老朋友，他怎么可能背叛我呢？”张飞说：“他现在看到我们形势危急，力量不足，可能就去投奔曹操，以求富贵荣华了！”刘备说：“子龙在困难时期一直跟我在一起，他的心如铁石一般坚定，富贵荣华是无法动摇他的决心的。”糜芳说：“我亲眼看到他向西北方向去了。”张飞说：“等我亲自去找他。如果碰到了，我就一枪刺死他！”刘备说：“别错怪他了。你难道忘了你二哥关羽诛杀颜良、文丑的事情吗？子龙这次离开，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料想子龙是不会抛弃我的。”张飞哪里肯听，带着二十多个骑兵去了长坂桥。他看到桥东有一排树木，心生一计：他命令所有骑兵砍下树枝，绑在马尾上，然后在树林里来回奔驰，扬起尘土，制造假象，以迷惑敌人。张飞自己则拿着长矛，站在桥上，向西张望。

再说赵云，从四更天开始，他就和曹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一直打到天亮。他找不到刘备，也失去了刘备的家属。赵云心想：“主人把甘夫人、糜夫人和小主人阿斗托付给我。现在军队中失散了，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主人呢？不如去决一死战，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主母和小主人的下落！”他回头看了看左右，只有三四十个骑兵跟着他。赵云骑着马在混乱的军队中寻找，到处都是百姓的哭声，中箭受伤、被枪刺中、抛弃亲人逃跑的人不计其数。

赵云正走着，看到一个人躺在草丛里，仔细一看，原来是简雍。赵云急忙问道：“你看见两位主母了吗？”简雍说：“两位主母弃了车马，抱着阿斗逃走了。我骑马去追，转过山坡，被一个将领刺了一枪，跌下马来，马也被抢走了。我斗不过他，所以躺在这里。”赵云就把随从骑的马借一匹给简雍骑，又让两个士兵扶着简雍先去报信给主人：“我上天入地，一定要找到主母和小主人。如果找不到，我就死在战场上！”说完，他拍马向长坂坡方向奔去。

忽然，有人大叫：“赵将军去哪里？”赵云勒住马问：“你是谁？”那人回答说：“我是刘使君帐下护送车马的军士，被箭射倒在这里。”赵云便问二夫人的消息。军士说：“刚才我看见甘夫人披头散，赤脚跟着一群百姓妇女向南逃走。”赵云一听，也不顾军士，急忙纵马向南追去。只见一群百姓，男女数百人，互相搀扶着走。赵云大声喊道：“里面有没有甘夫人？”甘夫人在后面看见赵云，放声大哭。赵云下马插枪，哭着说：“让主母失散，是我的罪啊！糜夫人和小主人在哪里？”甘夫人说：“我和糜夫人被追赶，弃了车马，混在百姓中步行。又遇到一支军队冲散了我们，糜夫人和阿斗不知去向。我独自逃到这里。”

正在说话时，百姓们出喊声，又冲出一支军队来。赵云拔枪上马一看，只见前面马上绑着一个人，是糜竺。背后一个将领，手提大刀，带着一千多军队，是曹仁的部将淳于导，他抓住糜竺，正要解去献功。赵云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直取淳于导。淳于导抵挡不住，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赵云救了糜竺，夺得两匹马。赵云请甘夫人上马，杀出一条大路，直送到长坂坡。只见张飞横矛立马在桥上，大声喊道：“子龙！你怎么背叛我哥哥？”赵云说：“我找不到主母和小主人，所以落后了，哪里谈得上背叛呢？”张飞说：“如果不是简雍先来报信，我现在见到你，怎么能罢休呢！”赵云问：“主公在哪里？”张飞说：“就在前面不远。”赵云对糜竺说：“糜子仲，你保护甘夫人先走，我再去找糜夫人和小主人。”说完，带着几个骑兵又回到原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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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正在行走之间，忽然看见一名将领手提铁枪，背上背着一把剑，带领着十几个骑兵疾驰而来。赵云没有多说，直接冲上前去与那将领交战。两人交锋只一回合，赵云就把那将领一枪刺倒，他的随从骑兵全都逃跑了。原来那名将领是曹操身边背剑的将领夏侯恩。

曹操有两把宝剑，一把叫“倚天”，一把叫“青釭”。倚天剑他自己佩戴，而青釭剑则让夏侯恩佩带。那把青釭剑锋利无比，可以轻易砍断铁器。当时夏侯恩自恃勇猛，背着曹操，只顾着带领人去抢夺财物。没想到遇到了赵云，被他一枪刺死，赵云夺得了那把宝剑。他看到剑靶上有金嵌的“青釭”二字，才知道这是一把宝剑。

赵云插上宝剑，提起铁枪，再次冲入重围。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骑兵，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但是赵云并没有丝毫退意，他继续往来寻找，每遇到百姓，就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糜夫人的消息。

突然有一个人指着说：“夫人抱着孩子，左腿上中了枪，走不动，就在前面墙塌了的地方坐着。”赵云听了，连忙去寻找。他看到一家人家的土墙被火烧坏了，糜夫人抱着阿斗，坐在墙下的枯井旁边哭泣。赵云急忙下马，伏在地上行礼。

糜夫人说：“我能见到将军，阿斗就有救了。希望将军可怜他父亲漂泊半世，只有这点骨血。将军可以保护他，让他能见到他的父亲，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赵云说：“夫人受难，是我的罪过。不必多说，请夫人上马，我自步行死战，保护夫人冲出重围。”

糜夫人说：“不可以！将军怎么能没有马呢！这个孩子全靠将军保护。我已经受了重伤，死不足惜！希望将军赶快抱着这个孩子走，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赵云说：“喊声已近，追兵已到，请夫人快上马。”糜夫人说：“我实在难以离开，不要让我们两个人都遭殃。”于是她把阿斗递给赵云说：“这个孩子的性命全赖将军了！”

赵云再三请糜夫人上马，但糜夫人坚决不肯。这时，四周又响起了喊声。赵云厉声说：“夫人不听我的话，追兵若至，怎么办？”糜夫人于是把阿斗扔在地上，翻身跳进枯井里死了。

后来有人写诗赞美糜夫人说：战将全靠马力多，步行怎能保护幼君？决心一死存刘备的后代，她的勇气胜过男子汉。

赵云看到糜夫人已死，担心曹军盗走她的尸体，便将土墙推倒，掩盖住枯井。掩埋完毕后，他解开甲绦，放下护心镜，将阿斗抱在怀里，拿起枪上马。

这时，有一员将领带领一队步兵赶到，那是曹洪的部将晏明，他拿着三尖两刃刀来战赵云。不到三个回合，就被赵云一枪刺倒，赵云杀散了众军，冲开一条路。

正走着，前面又有一队兵马拦路。当先一员大将，旗号分明，上面写着“河间张合”。赵云更不多说，挺枪便战。大约战了十几个回合，赵云不敢恋战，夺路而走。张合在背后追赶，赵云加鞭而行，不想马蹄一声响，连人带马跌入土坑之中。张合挺枪来刺，忽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滚起，那匹马凭空一跃，跳出坑外。

后来有人写诗说：红光笼罩困龙飞，战马冲开长坂重围。四十二年的真命天子，将军因此显露出神威。

张合见了，大惊而退。赵云纵马正走，背后忽然有二将大叫：“赵云休走！”前面又有二将，使两般兵器，截住去路：后面赶的是马延、张顗，前面阻的是焦触、张南，都是袁绍手下的降将。赵云力战四将，曹军一齐涌上。赵云便拔出青釭剑乱砍，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他杀退众军将，直透重围。

曹操在景山的山顶上看到一员将领勇猛无比，无人能挡，就急忙问身边的人这是谁。曹洪骑着马冲下山去，大声问那将领叫什么名字。那将领回答说：“我是常山的赵子龙！”曹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曹操。曹操说：“真是个猛将啊！我一定要活捉他。”于是，他下令让所有部队知道，如果赵云到了，不许放冷箭，只能抓活的。因此，赵云才能够逃脱这场灾难，这也是阿斗的福气啊。

这场战斗中，赵云抱着阿斗，直接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砍倒了两面大旗，夺得了三条长矛，他用枪刺、剑砍，杀死了曹营中的五十多名名将。后来有人写了一诗来赞美他：他的战袍被血染得通红，在当阳谁敢与他争锋？自古以来，能在战场上保护主人的，只有常山的赵子龙。

赵云突围后，已经离开了大部队，他的战袍上满是血迹。正在行走间，他又在山坡下遇到了两支军队，那是夏侯惇的部将钟缙和钟绅兄弟二人。他们一个拿着大斧，一个拿着画戟，大声喊：“赵云，快下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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