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瑟推门进去,院里静悄悄的,马被拴在院子西南角的一根桩子上,面前放了一大篮子野菜。
秋华年抱着一捧褥子被子和枕头从右边耳房出来,看见杜云瑟后,对他做了个小声点的口型。
杜云瑟上前从秋华年手里接过东西,他比秋华年高将近一个头,站的近了,秋华年只能仰头看他。
“九九和春生已经睡着了,我们去正房。”秋华年压低声音说。
这些天秋华年已经把正房打扫过一遍,窗户纸也换了,只是炕很久没烧过,有些凉。
杜云瑟熟练地把一人宽的褥子铺好,将被子放上去。秋华年摸了摸只有草席的炕觉得太凉了,想出去烧炕,被杜云瑟拦住了。
“已经是春天了,没那么冷,你累了一天快去睡吧。”
青年冷冽的音色中带着温柔,月光从门里照进来,在他们身上铺了一层轻纱,秋华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名义上的未婚夫夫深夜独处一室这件事有多么暧昧,赶紧随便说了两句话后仓惶逃离。
幸好杜云瑟没让自己和他一起睡,不然秋华年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收场了!
看着秋华年略带惊慌的背影进了左耳房,杜云瑟沉默片刻,关上了门。
他记起刚才出村送吴深时对方说的话。
“云瑟,真没想到你这种最不近美色的人,反而得了一个样样齐全的佳人。不过你也别得意,我看华年是有大主意的哥儿,他虽是你的未婚夫郎,但你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人家的心思可不一定在你身上。”
四处游历时,杜云瑟曾经见过许多因爱生恨、为情所困之人,京中才子设宴,风流韵事也是他们常谈的话题,但杜云瑟对这些事从不感兴趣。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情爱,需要这种露水般转瞬即逝的东西,家中有一位母亲看中的未婚夫郎已经足够。
但现在,只相处了不到半日,杜云瑟竟有些不满足于止步于此。他希望秋华年那双灵动美丽的眼睛,能在自己身上停留更久,久到只剩下他杜云瑟一人的身影。
“明珠择主,理所应当。我会证明我是他的良人。”月色之下,杜云瑟是这么回答吴深的。
……
秋华年这一夜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他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自己比前几日晚醒了很多。
九九和春生在这十来天里已经被他培养到习惯睡到自然醒了,这会儿都还睡着,想到家中新来了一个人,秋华年挣扎了几下,从炕上爬起来。
他来到院中,看见正房的门开着,炕上被子和褥子叠好放在角落里,鸡圈和马面前的篮子都添了饲料。
杜云瑟拿着扁担和两个水桶打算去村后的小河挑水,秋华年看见,过去接过一个桶,“一起吧。”
两人关好门出发,清晨的杜家村里已经有很多人走动,看见他们,大家都揶揄地笑着打招呼。
秋华年这些天已经把村里人差不多认全了,一边回应一边给杜云瑟介绍,杜云瑟便一一点头问候。
两人来到小河边,走到上游处取水,小河最深处也才成年人膝盖那么深,水质清澈见底,里面游动着拇指长短的小鱼。
杜家村的人都是取了水装进缸里直接喝的,但秋华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每次都把水烧开,放在专门买的大茶壶里放凉了喝。
杜云瑟俯身给桶里接满水,提起来放在岸边,全程没让秋华年插手,秋华年看着他轻松的样子,想起自己现在双手提一桶水都费劲,有点心酸。
上辈子他的力气也不算小,这辈子穿成哥儿后,直接打了个对折,稍微多干点活就累得浑身酸痛。
这让一位曾以“卷王”闻名的博主非常不满意。
虽然如果去问孟圆菱、胡秋燕、孟福月等任何一位知道秋华年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的人,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地说,华哥儿已经是他们见过最勤劳能干的年轻小哥儿了。
“在想什么?”杜云瑟发现秋华年在盯着自己看。
秋华年笑了笑,“你干活挺熟练的。”
杜云瑟虽然是乡野出身,但毕竟出去小十年了,秋华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上手农村的活计。
“老师性子如闲云野鹤,随他游历时,孤村野店、风餐露宿,一切琐事都是我在前后打理的。”杜云瑟看了眼自家小哥儿瘦弱的手腕,“以后重活都交给我做,别累到你。”
秋华年咂了咂嘴,他本以为杜云瑟这个“游学”只是去勤工俭学了,没想到居然还包含了野外求生和生存挑战模式,想到杜云瑟离家时只有十岁,秋华年有一点心疼。
“你游学是为了什么?”秋华年脱口问道。
杜云瑟放下水桶,在晨辉中站直了挺拔如青竹般的身体,他认真而笃定地说,“修身、齐家,而后——”
“——治国、平天下。”秋华年为他补上了后半句话。
他注视着眼前一身气质如朝阳初升的俊美青年,突然心头微微发热,燃起几分兴奋和期待。
他倒要看看,尚是一身布衣的杜云瑟究竟能不能做到他所说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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