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48 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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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叔急急忙忙上前敲门，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小厮。福叔忙问道：“四少爷呢？”

“在……房里，”小厮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连打了三四个哈欠，才觉得精神许多，道：“这么晚了福叔有要紧事找四少爷？”

福叔侧身，给正留心四处角落的毛小桃让路。

小厮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想起晚饭前后从主屋那边听来的消息，说府里来了个厉害的巫师，大老远从御云来，专来解决家中怪事的。

小厮冷不丁心中一颤，难道今儿这怪事出在了这个院子里……

“快！”小厮撒开腿往里跑，向着毛小桃喊道：“走这边，四少爷他在北屋。”

毛小桃赶紧跟了上去，连穿过两道门，没见到一个人影，周围除了大雨激地的声响，便是他们几人急促的脚步声。

“前面院子过去就是四少爷住的北屋。”小厮边说边动作飞快地拉着门闩。

大雨立即侵进门内，小厮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着连退了好两步，人尚未站稳，就被眼前景象吓得腿一软，立刻要瘫坐到地上。

暴雨中，几个衣衫不整形容慌张的女人正疯狂地东奔西走，口中出急促尖锐的惊声尖叫。

而她们中间，有一个浑身是火的男人在挣扎蹦跳，扭曲的身体像在跳一曲不知名的诡异的舞。很快，他一头扑倒在了地上，动作癫狂地在一地泥塘中滚来滚去，嘶吼的嗓音悉数被雨声吞没。

毛小桃一把拉开挡在前面的小厮奔入雨中，探手入袖将手链取下，下一刻，那把龙形姑洗笛已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大雨中，男人身上的火却丝毫不见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猩红的火跳跃闪烁，照得院中几人个个双眼通红，仿佛自天上浇落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油，平白助长着火势。

毛小桃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单手握笛送至唇边，她吹出第一道嘹亮的音。

雨声顷刻间弱不可闻，而笛声，纯净如雪后旷野上的风，拂上听者的心，乱喊乱叫的女人们镇静了下来，她们不再乱糟糟地四处奔走，就连地上的男人也不若先前那般痛苦扭曲，他的声音嘶哑了，出断断续续的呓语。毛小桃大踏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拉地上的男子。

“小桃！”跟在后面赶来的石淮忍不住喊出声，看见她直直地伸手进燃烧的火里，他的心里一阵焦急和害怕。

毛小桃此刻什么也听不见，她丝毫不带犹豫地将手伸入了烧得正旺的大火中。

不烫。

果然，这样大的火她即便靠得如此接近，也是一丁点热度都感觉不到。

但是，那被困火中的男人，身上已经有好些地方被烧得皮肉纠结，衣衫泰半化为了灰烬黏在烧烂的皮肉上，出怪异的淡香。

毛小桃收回手，手上的皮肤完好无损。

“蜡烛。”毛小桃吸了两下鼻子，皱着眉头喊道：“快！给我蜡烛！”

只有石淮闻言行动了起来，其他人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庭院中央的少女，她一脸严肃地蹲在因疼痛而不停翻来覆去的男人身边，舞动的火光瞬间裹住了她。

龙形笛悬在毛小桃头顶，无人吹奏而笛音不停，好似绵长无尽的乐音被隐藏在笛身之中，徐徐游出。

火中的男人慢慢平静下来。

毛小桃一手接过蜡烛，施术使它悬停于男人右手中指前，一手拔出腰间的羊角双刃匕，然后利落地划破他右手几根手指的指尖皮肉，她抓起那流血的手，用力翻开破皮处依次凑近烛焰外侧，口中合着笛音轻轻吟唱。

血滴得越来越急，烛焰却逐渐变弱，好似这点点火苗眨眼间将要被鲜血淋灭。

“冷，冷……我好冷。”直到听到地上的男人出字字清晰的呻吟，毛小桃才松开那只手将蜡烛移开，烛焰“噌”地明亮了许多。

这一切其实都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期间，福叔并不能集中注意力去看毛小桃的动作，因为包围着院中两人的大火始终猛烈，四少爷不知道在哪个时刻起停止了挣扎，也不再嘶喊，模样平静得叫人不得不开始朝着更坏的方向担忧。

可就在一瞬间，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刺目的火光蓦地消失不见，院中立即暗了下来。

借着屋内流淌出来的光，他看到身着淡色袄衣的少女半蹲着，长长的辫垂在一地污水中，可她全然不在意。她的脚边是一个裹在浅紫色厚斗篷下看不清状况的人影，那斗篷是白日里七小姐特地嘱咐为御云毛长老准备的。

“小石头，你和福叔，还有那边的小伙计，你们赶紧把四公子抬进屋，再去请大夫过来。”毛小桃头也不回道，集中视线顺着泥地上一道蜿蜒的血线移动。

大雨依然下得猛烈，泥泞的地面被雨点击打得坑坑洼洼，因曹四公子挣扎而产生的大小水塘里全都浑浊一片，那道血线飞快地流入浑浊之中，痕迹越难辨。

毛小桃眼睛不敢眨，人几乎整个儿趴到了地面上，她抹开挡住视线的乱，从袋中摸索出鲛珠灯，执着地想要辨别出点点红影。

正在这时，院中那几个女人忽然一窝蜂似的，跟着石淮等人一齐拥了上来，娇滴滴的声音你一句她一句的唤着“四少爷”“四少爷”……混乱的脚步四起，飞溅的泥浆使得细微的血线愈加迷离，顷刻间影踪全无。

毛小桃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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