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滴在了她嘴角上方,像是一颗黑漆漆的媒婆痣。
魏昭灵也许是没料到这一滴墨,竟会那么的合乎时宜,于是他着她的脸,淡色的唇微勾,一霎冲淡了些眼底的郁戾。
楚沅胡乱在脸上摸了一把,于是那墨迹就在她左边脸颊上晕开时浓时淡的颜色,令她起来有些滑稽。
但没有人提醒她。
殿内寂静,那两位从裂开的陶土里走出来的女婢并不在殿中,楚沅忙翻身下了案,才到镇纸压着的那张宣纸上墨色已经糊成一团。
她回头一,果然衣服后面已经沾染了斑驳的墨痕。
“东西带来了”魏昭灵搁了笔,指节抵在唇畔又咳两声,如此倦怠的病容令他更添一种脆弱之感。
楚沅顿了一下,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折叠好的地图。
“上面的每一个地方从古到今换过的名字我都标注了,”她将地图展开来放到案上,“至于你给我的地图,我都仔细比对查过了,根本没有仙泽山,也没有榕城这个地方。”
她这些天查了很多资料,为的就是要查清仙泽山究竟在如今华国版图的哪个地方,按理来说,那么大一座山,绵延三十多万平方公里,怎么可能找不到
偏偏她收集了那么多地图,在网上找了那么久,也始终没能找到这个地方。
百科资料说,当年大献朝天子皇权倾颓,到东献时期的献裕帝昏庸无能,迫于压力只得重施分封,于是九国诸侯并起,天下大乱。
当时的一方强国宣国联合勾陈国、梁国以及丰国灭了夜阑。
后来勾陈国,梁国和丰国又相继为宣国所灭,在夜阑国被灭后的二十五年后,宣国国君却又下令迁都榕城。
那该是历史上一次重要的迁都之行,因为宣国旧王都里的百姓也都随宣国国君而迁移榕城。
但史料残缺,谁也不知道那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后,宣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比当初的夜阑国还要壮大的宣国神秘覆灭,而新王都榕城更是没有留下任何记载。
就好像有人刻意撕掉了那段历史残篇。
魏昭灵盯着那张地图了良久,指腹所到之处,他都有些微停顿,这张华国地图与他那张羊皮卷上所绘的地图地形基本一致,但唯有一个地方像是缺了一角。
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
笼罩在仙泽山上的结界证明宣国的确还存在,但一千三百年的时间,他的魂灵被强行剥离躯体,只能沉在玉屏山的那一汪石潭最深处长眠。
那石潭里的每一滴水,都是困住他的锁链,可那夜,眼前这个姑娘受魇生花的指引跳入潭水里
,从那以后他就能在水波之间跟随她的视线,到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那里有太多他从没见过的新鲜事物,所有人的穿着都同她一样怪异。
九国早已覆灭,疆土一统,朝代更迭至今,成了唯一的华国。
可只要郑氏子孙的家国仍在,公输盈穷其一生设下的仙泽山结界就不会消失,但偏偏这疆域历史里,却再找不出郑氏的痕迹。
难道,公输盈当年还有什么隐秘之处并未对李绥真说明
魏昭灵正垂眸思索,却忽然听到身旁的楚沅开了口,“我帮了你的忙,那你能不能把我腕骨里的魇生花取出来”
魏昭灵终于将目光再度停留在她的身上,淡色的唇微弯,“你就那么想将它取出来”
“是。”她答得很干脆。
“你可知魇生花能带给你什么”他轻声问。
“噩梦,”
也许所有怪诞的事情,都是从那一颗被人按进她脖颈皮肉里的种子开始的,如果可以,楚沅宁愿从来没有在那个雨夜出门,“只有噩梦。”
“可它已经长在你的骨血里,”
魏昭灵伸手端起一盏热茶来,那热雾散开,氤氲着他的眉眼朦胧,“孤帮不了你。”
楚沅他半晌,也不说话了,转身掀了帘子就往金殿外走,凤镯上的金丝竟也没再限制她。
魏昭灵轻瞥一眼她的背影,唇畔笑意寡淡,即便殿内华光温润,那双眼睛里也始终没有多少温度。
楚沅出了殿门,就见白玉台上有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那儿,他手里端了一只碗,碗沿不断有热气慢慢缭绕出来。
楚沅从阶梯上走下去时,才清他碗里的好像是熬好的蘑菇汤。
“您怎么不吃”楚沅用皮筋绑好乱糟糟的卷发,见他始终捧着碗呆坐,就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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