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十八岁的王辞是这样的。
霍听澜的心脏不合时宜地狠跳了两跳。
……
七点半,放学铃打响。
天成私立高中崇尚自由独立的学习氛围,晚自习不强制,学生早已散了一半。
教室最后一排,王辞单手拄着额头,别扭地微侧上身,用胳膊挡住同桌瞟向他的目光。
上午第四节课发的物理卷子,说是基础巩固,他同桌成绩在班里位列中游,却用午休时间玩儿似的把卷子填完了,更不用提那些优等生,他们可能都不屑做这么简单的题目。
王辞攥了攥汗湿的笔杆,又跳过一道题。
卷子上大面积的空白使他的头皮一涌一涌地刺麻——如果这是高考,他已经落榜了。
辍学前王辞在一所普通高中念书,背着瘸腿的英语还能排年级前几,物理曾是他最拿手的科目。
然而,他之前就读的普通高中与这所私立学校的教学水准天差地别,他之前休学太久,知识点空缺太多,找老师问题都不知从何问起,一位科任老师要负责两三个班的学生,哪有时间挨道题陪他磨,他只能自己云里雾里地啃书,收效不佳。至于之前就瘸腿的英语,在人均二外的私立学校中更是被打击得连渣都不剩。
王辞觉得自己连学渣都够不上,他现在就是一撮学沙,风一吹就散了。
“哎,让一下,我出去。”同桌起身要往外走,语气不咸不淡。
王辞转学过来一个多月,和同学几乎没交集。能在这里念书的孩子大抵非富即贵,彼此心里明镜的,知道b城没有姓王的大户,便不主动找王辞交际——也不是瞧不起,只是没必要——加上王辞性子孤僻,冲着脸蛋向他示好的几个alpha少爷都碰了软钉子,同学们知道他不好相处,就更少有人和他说话了。
他连上体育课都是独自找个地方待着。
额头又热又潮,可能是急的,额角都被手掌拄出红印了,幸好有头发遮着。王辞随手将笔甩进桌膛,闲闲地折起卷子,拎起书包往外走,好像他压根儿没打算写题,在晚自习磨时间只是为了向家长交差。
越可怜,他就越怕人可怜他。
做不出卷子,王辞情绪焦躁,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赛车场碰上了一群令他焦躁加倍的玩意儿。
上次,大约是半个月前,他在赛车场揍了一个使阴招想害他摔车的杂鱼,分寸拿捏得准,事也没做绝,该他拿的三千块赌注他没动,毕竟打了人,就当医药费。按他以前混迹街头的经验这叫各退一步,但凡要点脸的就不会再纠缠。
问题就在于那杂鱼不要脸。
销声匿迹半个月把伤养好了,杂鱼领着几条小杂鱼,企图来找回场子。王辞对他那头色泽廉价的黄毛有印象,一眼就认出来了。黄毛手里拎着钢管,满嘴生|殖|器的粗俗叫骂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当时王辞刚跟人飚完一圈,身子腾腾地热,运动外套敞着,露出里面蓝白色的校服衬衫,干净青涩。
飙车让他的情绪舒缓了一些,胸腔中郁结的块垒被高速驰骋时刮过身体的劲风吹散了不少,可惜这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跨坐在重机车上,静静望向远处涌来的那帮人。
人多,但菜得肉眼可见。
不是黄毛那样的瘦猴儿就是虚壮的胖子,一身啤酒烧烤凝练出的板油,中看不中用。
趁人没走近,王辞摸出烟盒打火机。
他没烟瘾,一包烟揣到纸盒发皱也下不去几根,唯独姿势熟稔。他把头朝侧歪,薄眼皮垂着,烧得红炽的烟头朝上一挑,抿一口,瓷画般秀丽的眉眼便隐在烟雾后了,只显得痞。
打架,气势足的先赢一半。
“就那小b崽子!”黄毛走近了,往赛道上啐了口浓痰,朝王辞一指,接下来的污言秽语都脏得不能听。
王辞不慌不忙地朝监控摄像头斜一眼,吸完了半支烟,迈下车搓灭烟头,指缝漏下几粒火星。
他挽起校服袖子,没什么表情,也不放狠话,只言简意赅道:“来。”
“我来你妈了个……”几人骂骂咧咧地拥上去,打头的在王辞肩膀上一搡,抡起钢管就砸。
王辞故意在监控范围内让他重重搡了一把,随即侧步躲开,五指扣住那人腕关节,使巧劲儿一拧。那人疼得一激灵,钢管落地,王辞一脚跺得它弹起,啪地反手捞住,狠狠抡向那人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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