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
林匙的话打断了朱子峰的呆滞。
他朝他礼貌伸手:“麻烦把手上那个瓶子给我,感谢。”
“哦,不好意思……”朱子峰连忙把保湿霜递给了林匙,站了起来,慌张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匙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保湿霜,皱了一下眉。
朱少康没有因为祁时和程橙年纪不大就轻看他们,他脸上布满沧桑,整张脸晒得泛红:“我儿子冒冒失失的,你们不要介意。”
祁时:“不会。”
“我……”朱少康有点激动,攥紧轮椅扶手说,“我是来跟你们道谢的,怕你们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干脆直接来海城了。”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儿子子峰就是那起事件里食物中毒的小孩,他原本很聪明开朗的,经过那次事情之后,他就变了。”
“那时候他又吐又拉,还高烧,烧到度,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我就直接把吃多多告上了法庭。”
“我们农村人不懂这些,第一次尝试用法律去解决问题,结果就是给了我们家一次惨痛的教训。”
说到往事,朱少康眼睛就泛泪光:“我没想到一审判决没定,丁盛昌那混蛋就指使人把我们家砸了,还把我腿打断了,我直接落下了终身残疾……”
颤抖的手覆上自己的腿,他又气愤又绝望:“他拿子峰来逼我撤诉,我腿当时已经动不了了,知道他真的能对一个o岁小孩下得了手,我真怕啊,所以我就撤诉,结果……”
他咬着牙说:“结果那混蛋居然反咬我一口,说我损坏了吃多多的名誉,造成了他们销售额的下降,导致他们亏损,最后要我赔块钱。”
他说到这里,身旁的妻子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朱少康叹了口气:“我们这种农村人哪有块啊!孩子都还在医院躺着呢!这之后借了很多钱,搞得倾家荡产,才借到……”
“可是,借到钱又怎么样呢?得还的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这腿……”他愤愤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我妻子打零工赚钱!这一个月几十几百,到现在都没还完!”
“我儿子原本阳光开朗富有正义感,经过这件事,变得自卑又胆小,明明靠自己考上了好学校,还是没能让他多点自信,这都怪我……怪我没本事……”
朱少康眉头长着深深的川字,这是长年累月忧愁的印记。
顿了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不过最想说的就是谢谢你们给了我们这次翻案的机会,我们还拿到了赔偿,把欠的钱都还完了,也证明了我们不是那种乱说话讹人的人!”
说着,朱少康的表情也越的轻松起来,但是轻松过后又红了眼眶:“这都多亏了你们!多亏了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真的……”
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猛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他妻子默默流着泪,听到他的话更是激动:“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要坚持不下去,那我也坚持不下去了!”
朱少康握紧妻子的手,忍着泪水不断重复道:“现在都好了,都好了……”
门外,朱子峰蹲在地上,摘下眼镜,捂着嘴巴偷偷啜泣,泣不成声。
他都不知道,这些年父亲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把他的变化都当成自己的责任。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次没有拿到这笔赔偿,没有翻案的机会,他父亲可能真的会……
因为他已经看过他好几次盯着家里的除草剂露出空洞的眼神,每次都让朱子峰心里颤,忍不住上前去打断父亲难得安静的呆,宁愿听他骂他。
而他的母亲,他最清楚了,爱父亲多过爱他,如果父亲真的走了……
母亲也绝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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