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4 第4章（第2页）

王清心都纠起来了，把两个小孩带进破庙，给他们干粮和水。

自己嫌弃又粗又硬、难以下咽的干粮，二人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势。

“慢慢吃，不够还有。”王清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拿到干粮的时候，他没有自己吃，而是先给了妹妹，可小妹妹明明看着饥饿，却并不怎么吃。

她的小脸枯黄，毛焦枯结穗，四肢细瘦得像柴火棍一样。王清掀开她的衣服检查，见其肚腹胀大，青筋暴露，这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导致的小儿疳积。

现代也有小儿疳积，多因盲目喂养，加重脾运负荷，损害脾胃之气，以致滞积中焦，食欲下降，营养缺乏。［注］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样子，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新闻报道非洲难民儿童。

吃不饱饭，营养不良，饿出来的。

待他们吃完了，王清方问道：“你们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男孩道：“我姓郭，家里人叫我水生，妹妹叫小桃。”

“那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阿爹阿娘呢？”

“家乡了大水，什么都冲没了，爹娘带着我们投奔二叔家，路上阿爹被抓去当兵了，阿娘为了保护我们，被吃掉了，骨头都找不到了。我带着妹妹一路走，现在妹妹又病了……”

水生咬着口腔里的腮肉，嘴唇着颤，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血淋淋的残酷现实，用稚子童真的声音撕开，听得王清头皮麻、冷汗直冒。

原本她觉得自己已经惨到家了，可跟这两个小孩比起来，真不算什么。

饿死人，吃人，对她来说是极其遥远的事情。

这么大的孩子，在现代社会正是宝贝着的时候，打个喷嚏一家子都要提心吊胆的。王清难以想象，他们是怎样从那么恐怖的绝境中逃脱，又如何走到这里的。

她王清不是最悲惨的，冯翠翠不是，这俩孩子也不会是……

王清给水生擦着眼泪，“那你二叔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阿娘说，是邕州，锦屏县的小莲村。”

王清打开地图，小莲村就在锦屏县西南二十里的地方。

“不哭了啊，明天我帮你们想想办法。”

水生咧开嘴，咸咸的泪水都流了进去，“谢谢姐姐。”

好乖啊……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他们却这么乖巧懂事。连生存都岌岌可危，根本就没有任性的资格。

王清将小桃抱过来，先摩腹、揉脐，又补脾经，运内八卦。再掐揉四横纹，捏脊。按揉足三里、中脘、推三关。

这是小儿推拿治疗气血两亏型疳积的基本处方［注］，一番折腾下来，王清累的大汗淋漓。但那女孩子说自己不那么难受了，明显是有用的。

一夜过后，翌日清晨，王清便背着女孩子、领着男孩子进城，打算先吃早饭，然后把人送到官府去。

路上她看到不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他们在卖吃食的摊子前流连不去，摊主瞪着眼睛护着出锅的食物，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偷了抢了去。

王清找到一家卖早饭的摊子，摊主是个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一见两个“小难民”，立时破口大骂要他们滚。

直到听王清说她给钱才作罢。

可这么一来，附近的难民便闻风而动，求着王清施舍吃的，仿佛把她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王清自身都穷困潦倒，哪里能帮得了这么多人。可她不答应便被那些人堵着脱不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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